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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span> 阿史那佐穆被他看得莫名发毛,“还杵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些去安排?”而且他刚刚用那样怜悯的眼神看着他是什么意思?就好像他有病,而他刚好有药似的。
哈蒙被自家将军眼里的冷光剜着骤然醒过神来,忙“哦”了一声,跑出门去,心里想道,将军这病,得治!
徐皎正在阳光下摆弄她的画作,过了凛冽的寒冬,这日头渐渐盛了起来,很是暖人,她也喜欢上了一边晒着太阳,一边作画的悠闲日子,笔下一幅春日图刚刚起笔勾勒,能瞧出远山的轮廓了。
“娘子!方才禁卫来人,将恩和带走了!”负雪匆匆而来,到了她耳边轻声道。
徐皎手下的动作微微一顿,倒并没什么意外之色,“反应倒是够快的。”她方才也隐约听到了外间的吵嚷声,已是猜到了个七七八八。
“恩和哭得厉害,匐雅郡主与禁卫吵了起来,不让将人带走。说恩和好歹是可敦赏下来,又是在她身边近身伺候的,就这样不明缘由地被禁卫带走算个什么事儿,说是要去见上将军讨个说法。谁知那些禁卫却半点儿不留情,说郡主要去找上将军尽管去,可他们有公务在身,还请郡主不要妨碍,便果真将人带走了。郡主被气得够呛,骂着上将军欺人太甚,说定要去请可敦主持公道。”负雪一边给徐皎倒茶,一边在她耳边恍若闲话般道。
徐皎端起茶碗轻啜了一口,“那郡主果真去玉华台了?”
负雪摇了摇头,“方才翰特勤来了,将人拦住了,这会儿正在那头劝着呢,听着有哭音。”
徐皎“唔”了一声,没有多话,抬手掂了块儿糕点来吃,又继续作她的画去了,倒是全不关心在意一般。
那头阿史那佐穆也听说了此事,蹙了蹙眉心,便是将来报讯的人挥退了,边上哈蒙就哼了一声道,“到底不是咱们阿史那部的人,终究不是一条心,偏生翰特勤却喜欢,只怕有她在当中,翰特勤也会与咱们离了心。将军,我看,还是依着大君早先吩咐的那样”
阿史那佐穆却是朝着他比了个手势,哈蒙不甘不愿住了嘴,至于前者不过蹙了眉心片刻,听说因着墨啜翰阻拦,匐雅到底没有去玉华台,便好似也觉得没甚大不了似的,再未问过此事。
今日抓了不少人,他忙着审讯尚且来不及,哪里顾得上女人家的闹腾?
阿史那佐穆带人去了审讯室时,匐雅房中,墨啜翰正打迭着笑容劝她,“匐雅,你又何必置气?那个恩和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吗?如今也算歪打正着,回头我再给你寻个可心可信的侍婢,定比这恩和贴心好用。”
匐雅听着却是腾地一声自床榻上弹起,蹙眉朝他睇去,嗓音仍然清冷地道,“不管我喜不喜欢恩和,这恩和都是我的人,中原有句话叫打狗还要看主人。阿史那佐穆这般行事便是全然不把我放在眼里,他的态度便是阿史那部的态度。看来,早前那些传言并非空穴来风。他们阿史那部正打着再与你联姻的主意呢。若是早有这个打算,倒不如明说,我苏农匐雅难道还会死皮赖脸地缠着你不成?”
墨啜翰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双眼睛将匐雅盯着,匐雅被他看得莫名,跟着蹙起眉心来,他却是倏然低笑了两声,“若果真如此,匐雅只怕高兴得很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匐雅眉间褶皱更深了两分,而语气却是往下一沉。
“没什么,你本就不想嫁我,这不是你我都心知肚明之事吗?你只怕还因着这桩婚事,因着墨啜赫的事儿,心里怨着我,怨着你阿塔呢,你前些时日一直闷闷不乐,不就是因为如此吗?今日这一桩事儿嗬!匐雅,旁人不知你,我还不了解你吗?是出于谁的授意,墨啜赫吗?”墨啜翰明明笑着,可那双眼睛里却好似流淌着一汪水,幽深泛凉。
匐雅心口骤然一沉,倏然沉声打断他,“你胡说什么?你是怀疑我”
“迎月郡主”墨啜翰放低了音调,那音量低且轻柔,只能容他们二人听见,落在匐雅耳中,却恍若惊雷一般,“她就是你弄进宫来的那位画师吧?匐雅,我不是傻子,你要说这些与她,与墨啜赫没有关系,我半点儿不信。”
他说到这儿,抬起头来,果然瞧见匐雅瞬也不瞬将他盯着,面上血色尽无,一双眼睛里藏也藏不住的惊惶。
墨啜翰倏然就笑了起来,带着两分讥讽,三分自嘲,“你不用紧张,迎月郡主没有告诉你吗?那日在天神庙中,还是我替她打的掩护。我不管你们要做什么,不伤及我阿娜,那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若是你们要对我阿娜不利,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墨啜翰说着,抖抖袍子站起身来。
匐雅望着他的身影,眼神略有些发直,待得见他脚下一动,迈开步子,她这才急声道,“阿翰,等等!”
墨啜翰脚步微顿,却只是维持着侧立的姿势,未曾转头看向匐雅。
匐雅站起身来,喉间艰涩地动了动,这才轻声道,“我知道我眼下说什么你可能都觉得我在狡辩,我做的事情不只是为了帮赫表哥,更是为了北羯。阿翰,你要防着我们,是不是也该防着阿史那部?阿史那部从前可是这草原上的王者,他们当真安心做你墨啜部的臣子吗?你难道当真不曾怀疑过他们?可汗如今陷在玉华台中,生死未卜,能近身的除了可敦,便是阿史那部的人,连你都不能得见阿翰,这些事情你难道当真不曾疑心过吗?”
“够了。”墨啜翰额角的青筋蹦了两蹦,蓦地狠声打断了匐雅的话,他咬着牙怒瞪向匐雅,“这个世上你们任何人都可能有别的盘算,都可能将别人看得比我重,就是我父汗也不只我一个儿子,哪怕他平日里对墨啜赫再严苛,可我也清楚,他其实更看重的是他。墨啜赫才是让他骄傲的儿子,才是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为他延续的血脉。可我阿娜不一样,我是她唯一的儿子,她只有我,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哪怕我不如墨啜赫优秀,在她心里,我也是最好的。不管你们说什么,做什么,我绝对不会相信,也不会动摇对我阿娜的信任。”
“那倘若连可敦也被蒙蔽了呢?”匐雅促声打断他,对上墨啜翰眼中射出的恍若实质般的锐光,她却平稳了嗓音,轻声道,“可敦姓阿史那啊!就像你不会怀疑自己的阿娜一样,她又怎么会疑心自己的阿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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