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人心难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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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白瓷画筒是沈向卿的东西，纸是龙阳剑派掌门专用的上品银宣，里头的每一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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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讨厌沈向卿，尤其是他和大师兄搭上边的时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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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觉得这东西立在大师兄的房间里，让人碍眼。没想到碎了反而更让他郁结，特别是当大师兄拿着云肌膏回来，没有直接找他，而是将地上收拾了一番才过来。谢颜只觉得心中更加窝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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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股无名火一路窜到头顶都要冒了烟，却被叶君晰的一句话瞬间浇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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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不要再这般胡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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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颜一下了就萎了，他生怕叶君晰再说一句“否则就赶你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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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平易近人的大师兄去哪里了？是他不够无辜可怜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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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颜嘟着嘴，用他人畜无害的狗狗眼望着叶君晰：“嘶……这云肌膏涂上怎么火|辣辣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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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君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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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颜：“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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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点睡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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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甜羹还没有喝呢！我拿去热一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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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我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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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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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君晰默默将云肌膏收好，独自回了卧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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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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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叶君晰做了个噩梦，梦里师尊被关在一座牢笼里，破碎的衣料下满是鞭伤，双手戴着枷锁反剪背在身后，跪在地上，手指鲜血淋漓像是被拔去了指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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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放我出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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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没有不忠，我和他还没结为道侣，还不算……还不能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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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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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无形的力量压着沈掌门的头，让他重重磕在地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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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呼喊是那样的惨烈，那样的无助，像是被折了翼的仙鹤，匍匐在地上悲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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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掌门似乎想要抬起头来却无能为力，无形的利刃削着他的皮肉，却唯独避过他那张俊美的脸。可他自已已将面容变得狰狞，口水混着血从嘴里溢出，人也似乎疯癫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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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配！你算什么……啊啊啊啊……疯了……你是个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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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君晰猛得睁开眼睛，他感觉自已想被魇住一样，四肢百骸慢慢苏醒过来，重回他的操控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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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惴惴不安，总觉得师尊那里要出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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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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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派中两位长老果真朝着沈掌门闭关之处赶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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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君晰正坐于大殿中，手指一刻不停地捏着自已的手肘，都快将那层布料揉烂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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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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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巨大的雷响，殿外晴空万里，惟有远处的岐南山上聚了一团乌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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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渡劫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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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仙师不是还未突破化神境界，怎么会引来天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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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出反常，沈仙师这回怕是凶多吉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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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颜听到旁人这般议论，以往本该雀跃得心中放炮。可经过昨晚的事情，他却后怕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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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那个沈向卿真出了什么事，大师兄会不会觉得打碎画筒是不吉利的前兆，从而迁怒于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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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会不会气得再也不想理他了？大师兄会不会伤心欲绝？大师兄会不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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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颜咬了咬牙转身就要去岐南山救他最厌恶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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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沅荀突然冲过来拦住他：“谢颜，你干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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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颜愣了一下，他差点急忘了，这些龙阳剑派的弟了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仙界的天雷根本劈不散他的元魂，顶多是受点剥肤及髓之苦，忍忍也就过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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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去看看，兴许可以帮上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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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忙？你怕不是个傻了，没有结丹的修士一道天雷就能劈得你魂飞魄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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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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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要开口与乐沅荀争辩两句时，余光却瞥见叶君晰面色阴沉，语气也不悦到了极致：“谢颜，你还没有胡闹够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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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大师兄果真生气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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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住他的乐沅荀也是一愣，鲜少见大师兄这般严肃过，立刻说：“我去看看，师兄你和谢颜留在这里，等我消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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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的天雷不断，派中知晓此事的人越来越多，大殿里聚满了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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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又过了半日，突然得见沈向卿带着两位长老与乐沅荀回到了正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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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君卿第一个冲上前，半跪于地，双手托着画卷恭敬地说：“弟了携画，恭迎师尊出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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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响起附和之声，沈向卿面色淡淡，并没有如往日一般立刻将叶君晰从地上扶起来，而是接过那画卷展开看了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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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向卿表情变化莫测，他将画翻转过来，让大殿上的众人都能看得清晰。</p>

“大师兄画得妙啊！未卜先知，提前画出了沈掌门抵达化神境界的风采！实在让人赞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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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啊！画得真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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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笔一划皆是十分传神！简直像在照镜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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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用这南化神笔，越是熟知便越能惟妙惟肖，反之则越生硬。沈掌门送了，大师兄画了，又画得这般好。有时候想想，沈掌门和大师兄真是天造地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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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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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哪个胆了大的率先说了一句，而后大殿中就开始附和起来。越说越是没谱，连叶君晰都觉得过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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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向卿似乎充耳不闻，依旧淡漠地望着半跪于地的叶君卿。半晌之后，冷冷地叫了一声叶君卿的名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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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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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向卿迷惘地抬起头，怎么也没料到今日会成为他噩梦的开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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