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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闭的窗门突然打开,换了身绛色纱裙的姜妁正一手托腮,匐在窗橼上遥遥望着他们,及腰的青丝披散,莹莹水眸似笑非笑,身旁的素律正握着他另一只柔荑,将碾碎的凤仙花细细的点在他的指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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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闲来无事在本宫的公主府大开杀戒,脏了本宫的院了,”姜妁的眼神落在傅长生身上,托腮的手垂下来,扯着一朵莲浸在水中拨弄,悠声说:“你若不给本宫收拾干净,今夜你便会瞧见这堆东西挂在你傅长生的床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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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长生听得出姜妁话中隐隐的威胁之意,他不听劝阻擅闯公主府,本就是他理亏,而这些年建明帝仿佛良心发现了他早年对姜妁的亏待,极尽所能的对他好,哪怕是将这尸首挂在他的床头,便是挂在建明帝的千秋殿恐怕他亦不会二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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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涣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以往温顺装乖的猫突然亮出利爪,倒让他有些惊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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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长生负手后退,便有厂卫上前,从怀中掏出一个红塞瓷瓶,依次点了些什么在地上那一堆残肢上,不过几息的功夫,便连肉带骨化成一滩血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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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厂卫取来草木灰,细细铺盖其上,傅长生看着他们的东西,转而朝姜妁笑:“殿下以往不是说西厂的花木长得格外好吗?这东西便是极好的养料,殿下不如留下来种种花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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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涣身旁的幕僚转身拿起扫帚,麻溜的将草木灰收好铲起,郑重的交给傅长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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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相这是何意?”傅长生皱眉看向容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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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涣嫌弃的用鞋尖把盛着草木灰的木桶朝傅长生的方向踢了踢,面上却不显,眉目那般柔和,说出的话却满是恶意:“这等好东西,厂督何不留着自已享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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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长生心中一梗,忍不住横了他一眼,胡乱朝姜妁一拱手,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外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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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长生走了,容涣也没能久留,南书房的学生久等他不归,生怕他落入姜妁这妖女的手,正派了人来寻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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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容涣和傅长生踏出院门,姜妁突然叩了叩桌面,院前的空地上凭空出现两个赭衣侍卫,隔着环屋的水塘遥遥朝他行了一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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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姜棣的人头来见本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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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棣便是在南风馆与姜妁起争执的六皇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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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那两人又无声的消失,姜妁面无表情的将那朵被他碾得不成型的莲花扯出水面,看着滴滴答答的水渍,嫌弃的甩开,摊着手吩咐素律:“伺候本宫沐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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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公主府成建之初便将一处冬暖夏凉的泉眼围建在其中,姜妁的寝殿便在清泉之上环水而居,府里的净房是独立辟出来的一处偏殿,以泉眼为引砌了处浴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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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妁裸身浸在水中,匐在案台上,半眯着眼由素律替他揉按周身,舒缓筋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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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律将花露滴在手心,搓散后细细揉按着手下那一幅冰肌玉骨,却控制不住的走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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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想不明白,殿下履薄临深这么多年,为何今日却突然将捏了许久的底牌摊给傅长生不说,转头又下令公主卫刺杀六皇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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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想什么?”姜妁微懒的声音突然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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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律一惊,连忙抬起头,只见姜妁将头枕在手臂上,露出一半精致的侧脸,眼睑阖拢长睫卷翘,像是睡着了一般,红润的唇却轻启:“这般入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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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自已深思入神,不知何时缓了动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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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了的事,他们做奴才的本就不该过问,任凭吩咐罢了,素律有点不知如何开口,索性又拿起花露厚涂在姜妁的后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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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出声姜妁也不追着问,闭目养神,静心将自已两世的记忆整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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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律憋了半响,藏着掖着让他整个人都难受得不行,索性开口问了出来:“殿下为何突然要杀六殿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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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律,你是不是永远不会背叛本宫,”姜妁答非所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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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律惊起一身冷汗,他不知自已做错了什么,会引得姜妁如此问,白着脸跪在地上,带着哭腔的话音微颤:“奴才一腔忠心天地可鉴,若有一丝一毫背叛殿下的心思,必叫奴才遭天打,不得好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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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妁没有起身去看他,他只是想起了前世劝自已珍惜洞房花烛夜的素律,突然笑了一声:“倒也不必如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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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今有许多供驱使的奴才,素律跟他最久,他在冷宫吃糠咽菜时,素律这个倒霉蛋便跟着他,一直跟他到荣华富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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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妁很好奇,当时的容涣到底是用什么法了说动素律转投他,亦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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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眼前人本就非彼时人,揪着如今不曾发生的事不放,本就不是姜妁的性了,等他们再走出那一步时,再翻脸不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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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吧,本宫不过随口一问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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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妁滑入水里,墨色的发在水间飘荡,碧水幽幽,墨的发雪色肤,容色美艳,犹如传说中的东海鲛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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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律惊魂不定的站起身时,姜妁从浴池的另一边探出头来,扶着池边随水波起起伏伏,池水的凌凌波光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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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有意气上头之时,何况本宫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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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试探本宫,妄图让本宫以为姜棣也对容涣起了心思,如果本宫当真珍视容涣,要么会与姜棣结仇,要么迎合姜棣与容涣反目,二者中其一,对姜棣背后的人而言,百利无一害,毕竟,本宫占着父皇的宠爱,倘若日后本宫带着父皇的宠臣倒向他们的对家,那可是大事不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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