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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我放弃了升职的机会,放弃了事业,放弃了家庭,那么尽心尽力地组织行动,那么悍不畏死地冲锋在前,与那些黑恶势力拼命战斗,还不是为了我的孩子,为了他和其他孩子以后能一起活在一个充满阳光和希望的美好世界。而他们那些肮脏下流的贱民……”
此刻,那半超人脸上的和善,乃至是眼中的悲痛和哀伤,皆荡然无存,尽被一种极致的狰狞和仇恨取代。
只听他几欲把一口发黄牙齿咬碎地对顾雷恨恨说道
“你知道他们都对我的妻子和孩子做了什么吗?”
顾雷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一时说不出话来。那半超人则冷笑一声,恨恨说道
“一个臭老太婆仅仅为了一箱饮料,就把我妻子的藏身处告诉了黑帮,让她被乱棍活活打死。还有一个臭小孩为了几包‘骑士卡’就把我儿子指认给黑帮,又让我儿子身首异处。而我不过是想找那臭老太婆和那臭小子报了仇,他们就又把我打得半身不遂,最后沦落到今天这般田地。你说,我该不该恨他们。我恨死他们啦!我恨呐——”
那半超人徒然就仰天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吼叫,表情狰狞到眼角都崩出血来。
顾雷见此,内心愈发颤抖,更说不话来。
他依旧不能断言此人的话是真或是假,却已可断言,此人对老城区普通市民万载难消的深刻恨意绝对是真的。
那即代表着,此人的话,可假,亦可真,奈何一时难以求证,而那么至关重要的行动又开始在即。
顾雷不由握紧拳头,以抑制双手控制不住的抖动,内心更是徘徊不定。
而那半超人吼完,又喘息一阵,才擦去眼角血迹,却又在两颊侧面留下两个没擦干净的血印,配合着他一双仇恨滔天的眼睛,表情格外狰狞可恐。
他冷冷对着顾雷劝到
“所以,小兄弟,他们真不值得你这样对他们。这里的小孩可不全是费多尔,实际上正相反,大多没教养、成熟晚、善恶不分。老人则非善即恶。总之他们或年老或体弱,不仅不能成为赖以支撑的力量,还会在你背后捅刀子。”
“……”
“而有力量的成年人们则格外懦弱、胆小、麻木,任人摆布、光等着别人来救他们、就想让别人先去牺牲流血,死不悔改。你方才在广播里所言皆是事实。”
“……”
“但即使如此,又即使你曾为他们做过那么多好事,他们也绝不会对你一点感恩之心,更绝不会原谅你的冒犯。若不是你实力强大,他们觉得惹不起,你早被他们出卖换酒钱。你看,现在都快七点了,他们有一个来的嘛!”
顾雷闻言,无话可说。
“新生物脑细胞”要取代“旧生物脑细胞”真很不容易。
首先,由于“旧生物脑细胞”的伤害和刻意分裂、分化,其他“生物细胞”对任何想要接管他们的、哪怕是善意的“新生物脑细胞”,都会带着难以消除的怀疑和仇恨。
何况,不同于“铁卫1号”的时候,这次他一直穿戴装甲、隔着面罩和老城区的人们相处,人们连他的真实姓名也不知道,要信任他更是难上加难。
接着,就像那半超人说的一样,在争取他们信任的艰难过程中,他不仅得不到他们多少力量和支撑,更要忍受他们中的部分人在他背后持续捅刀子。
综合起来,要一个外来人的身份获得他们的信任、得到他们的支持,真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情。
顾雷不由想到
眼前这人真很懂大众的特点,更深知要把他们团结起来对抗此地黑恶势力的困难,每一句话都像利剑一样直击要害,分外犀利。他真曾领导过市民反抗黑恶势力、却惨遭背叛、导致今天这般生不如死的凄凉模样?
结合那做不得假的刻骨仇恨,顾雷难免倾向于肯定的答案。
顾雷暗暗摇摇头,甩开内心杂念,后就下意识地用精神力扫过一遍四周,却只既失望又不失望地扫出“呼呼”的孤寂风声。
他身后的废墟依旧一片寂静。
此夜,市内觥筹交错,市外的各大研究所,也早早下班,正加急讨论要不要在市民们大规模出动的情况下去支援达克研究所。
不过,眼见市民们一直没有大规模出动的迹象,连三两只小猫小狗都不见,他们便暂时不去管那些习惯沉默挨宰的市民,转而讨论起另一件事。
即到底要不要趁蓝骑士主动挑衅的机会直接杀掉他?那样黑骑士也无话可说。
后在那些手下有半超人被顾雷杀过的研究所负责人推动下,该提议迅速被大多数与会者接纳,获得一致同意。
最后,本想看看市民们能不能给他一个惊喜的顾雷,只感受了更多的危险和惊吓。
正有越来越隐秘、却终究是越来越浓郁的杀气,从周边研究所飘来,源源汇集于此。
只要他一动手,回应他的,将是各研究所名正言顺、势若雷霆的毁灭性联合打击。
为众人抱薪取暖者,难道真将被冻毙于风雪之中啦?
不管顾雷心中还在如何犹豫不定,正寻思着要怎么绕过眼前男人,城内的情况倒其实没那么遭,一切都像顾雷预料的那么发展。
一过7点,人们尽管依旧在大口喝酒、大口喝骂,可喝骂的东西,早慢慢不再集中到“骑士们”身上。
酒本就最壮人胆,又何况是如今已好久买不起酒、心中因无处发泄而早积压了厚厚的郁闷、痛苦和仇恨的现在。
于是,才三两杯烈酒穿喉下肚,男人们们已久久尘封的心门就被豁然打开,涌出倾诉不尽的痛苦。
他们转而开始骂某个讨厌的邻居,或开始骂他们的上司,再或开始骂他们房东……总之就是越骂越多、越骂越恼火,就感觉好像整个世界都充满了该被粉碎的重重桎梏和累累磨难一样。
有人骂着骂着就忍不住哭了起来,而他们低低的、压抑的、控制不住的哭声就往火里浇油一样,让大家内心一直被压抑的酸楚愈发沸腾。
所有男人的情绪、思想都渐渐产生共鸣,一声声疯狂的吼叫中都带上了压不住的火药味。
连在家里的女人们也大都搂着迷惘不安的孩子,露出了更加迷惘不安的表情。
整个中环都慢慢变得戾气冲天、遍布类似血和火的味道,却已与挑起这一切的顾雷无关。
他那点脏话相比人们过去所承受的那么多、那么深的苦难而言,真太不值一提。
不过,成功引出众人内心压抑已久的深层怒火,乃至成功避免自己被这股爆炸性的力量炸得粉身碎骨,都不等同于能成功控制这股强大却桀骜的力量。
一个人的极端情绪就不好控制了,又何况是数百人共同的、共鸣的、叠加的极端情绪。
那更是一把锋利至极、难以驾驭的双刃剑,是之前老城区那么多勇敢的、智慧的人们,通过那么久的宣传、组织、鼓动,都没能成功控制住的。
他们反被那把双刃剑碎尸万段的血淋淋尸体,才是内环黑帮们会如此放心大胆的根本原因。
一个人,光靠一场充满侮辱性的演讲,就想驾驭住那能开天辟地的神魔之剑,那可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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