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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无缘无故, 怎会叫自己去叙话?菩珠心有数。</p>

果然,入宫之后, 她被引至紫宸宫的一处后殿里。</p>

她到的时候,皇帝的跟前似乎还有人。菩珠在一间小配殿内等着,正思忖着片刻后如何应对,忽然,内殿深处传出了一道似是叱骂的声音。</p>

她能听出来,这声音是皇帝所发,但因距离远, 一声而已, 很快消失,听不清到底是在叱何人, 叱何事。身处这种地方,除了谨慎,还是谨慎。谁又被皇帝叱了, 和她并无干系。</p>

菩珠当自己什么也没听见,继续静静等着。</p>

但令她意外的是,片刻之后, 透过配殿的窗,她看见太子李承煜竟出来了。他微微昂首,神色如常,但紧紧绷着的双肩和疾步前行的步伐,却是出卖了他的情绪。</p>

以菩珠对他的了解, 他此刻的心情,实际应当非常沮丧。他一言不发, 在身后几名宫人的随同下匆匆走在宫道上,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p>

倘若没有猜错, 方才那个御前被叱之人,应该就是他了,也不知是为了何事。</p>

菩珠继续等待。很快沈皋来了,示意她随他来。</p>

菩珠经过一段光线幽暗的宫道,被引到孝昌皇帝的面前。皇帝独坐在内。菩珠屏住呼吸,上前拜见。</p>

皇帝的脸上已看不出半点怒气的痕迹了,开口问她此行经过。</p>

菩珠便说了一遍。从抵达前的遇刺开始,一直说到最后离去。</p>

间除了不能说的她知道的关于西迁的计划和李玄度两个舅舅的分歧,其余全部说了,包括李玄度帮李嗣道打退狄骑。</p>

这种事他既做了,想瞒也瞒不过去。皇帝在阙国不可能没有别的探子。</p>

何况,也没必要瞒。</p>

皇帝既怀疑了他,即便他袖手旁观,也可以被解读为韬光养晦,用心反而更加险恶。</p>

怀璧其罪,这就是李玄度的命运。菩珠很清楚。</p>

皇帝沉吟了片刻,开始提问,问的都是她方才讲述的一些细节。</p>

菩珠知皇帝不轻信,这是在检查她的话语有无前后不一。原本就是事实,并无增减,于是又一一应答。</p>

皇帝最后道:“你确定,东狄的新汗王遣密使见阙王,被阙王所逐?”</p>

“是。阙王亲口所言,臣女亲耳听见。”</p>

皇帝淡淡道:“焉知这不是在掩人耳目?”</p>

菩珠垂首:“知人知面不知心,臣女亦不敢保证阙王是否心口如一。方才所言之种种,只皆为臣女那些日的所见所闻而已,无半句不实。以陛下之英明,倘若秦王与阙人暗确实另有谋划,陛下必能洞烛其奸。”</p>

皇帝沉思,忽又道:“李嗣业有个女儿,记得从前曾欲联姻,如今怎样了?这回有无提及?”</p>

菩珠心一跳,若无其事地照着实情道:“禀陛下,秦王的那位表妹,至今对他还是旧情难忘,竟还在等他。这回过去,确实也重提旧事,但最后未成。”</p>

“为何?”</p>

“他应是担忧答应婚事,或将招致朝臣非议,质疑他的目的,故忍痛舍爱,拒了婚事。”</p>

皇帝眼皮子微微一跳:“他知道朕对他不放心?”</p>

菩珠道:“臣女与秦王处了这将近半年,觉他是个玲珑之人。”</p>

皇帝冷哼一声:“总算你在朕这里还算老实。朕何尝不知这一点?他从小便以聪明而见长。”</p>

菩珠急忙道:“臣女在陛下面前,知无不言,丝毫不敢有所隐瞒。”</p>

皇帝嗯了声:“既如此,照你看,他有无反心?”</p>

菩珠垂首:“臣女不敢说。”</p>

“赦你无罪,照实说!”</p>

皇帝的声音就响在头顶。</p>

菩珠不敢忘记自己在皇帝这里的身份,也放不下她一向就怀着的那个私心。</p>

无论是考虑自己的身份,还是为了她的私心,她都应该回答,他有反心。</p>

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说难听点,万一皇帝认为他没反心,不逼他了,她何去何从?</p>

话到嘴边,想起骆保说他少年被囚无忧宫时的往事,想起他那一夜拒婚归来,立在门槛之外,状若鬼魅的压抑痛苦之状,那话却又说不出口了。</p>

“启禀陛下,臣女觉着,迄今为止,他尚无反心。”她咬着牙,终于如此说道。</p>

皇帝声音平淡:“你何以见得?”</p>

“禀陛下,他若是有心要反,大可以私下许阙人以婚约,如给阙人下定心丸,以博取完全信任。日后造乱之时,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p>

“你怎知他私下未曾暗许婚约?他连这也告诉你?你与他已亲近至此地步?”皇帝有些咄咄逼人。</p>

菩珠解释道:“并非是他告诉我的,他和我远未至此亲近地步。是他的表妹,为求婚事,自己私下寻我,求我成全,我顺水推舟应允了。不料秦王知晓,竟拒了婚事。故我推断,这是他为求生的避祸之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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