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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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姐。”她越过手,用弯起的指节揩去她的眼泪，周紫音哭的泪眼朦胧，浓密的黑睫毛上挂了一滴摇摇欲坠的泪珠。她只感觉到自己的眼尾像是被一片飘羽轻柔地吻过,宋棠棠不笑时亦是微微上翘的唇线清晰的撞进她眼底。

“你这样盛气凌人的好看，哭起来就不美了。”

她说完后,双手搭上周紫音怯怯轻颤的肩膀,带着她的手稳稳地将弓弦拉开。

宋棠棠的声音落在耳侧，吐息清凉,如珠似玉地溅进耳里，“你半眯起眼......对,看见箭头和靶心成一线了么？”

“......嗯。”周紫音咬了咬下唇,宋棠棠凑得极近,下巴只差毫厘便抵在她肩前,说不清是有意还是无意，二小姐虽然动作亲密，却并未失礼。

“看清楚了吗？”

周紫音点头：“看清楚了。”

“屏气......慢慢呼吸......”她循循善诱,极尽温柔和耐心：“你瞧,箭尖和红心对成一个点......你太紧张了,放松一些......对,就这样，慢慢放松......好,松手！”

话音顿落,离弦的箭破开逆流的风从她手指中划走，指节被绷紧到极致的弓弦勒出一道红痕。

只可惜她力道到底不足,气虚之下，那箭飞了一会儿，就软趴趴地跌落在地。

“不错嘛。”宋棠棠坐正回自己马上,笑了笑：“周小姐，大耀王朝向来不以琴棋书画来定义闺阁女子，虽不能像男子一样策马疾驰在疆场，却不妨碍我们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她说完，也不去等周紫音的反应，手腕一拽缰绳，踢踢踏踏地溜着马回到江湛身边。

宋棠棠单腿跨过马背，准备踩着马鞍跳下来，江湛忽然双手横进她的臂弯，抱小孩似的将人抱了下来。

她发上的榴花轻软地擦过江湛坚毅的下颚，不知道是从哪个方面扑来了风，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像一条质地上乘的锦罗绣帕轻轻地滑过他的喉结。他无声地抿了下唇，喉头灼着些许的燥意。

宋棠棠一声尖叫被堵进嗓子眼里，她被迫双臂环住江湛，一直到脚踩在地面了还一副回不过魂的目瞪口呆。

“你......”她颤着声音，过去这人最多也就是牵一牵、拉一拉她的手，何曾像今日这样堪称逾越的拥抱？

江湛却没有应她，他直着身子，少年眼眸微冷，清隽白衣如谪仙清冷出尘，他的唇角却绷得极紧，宋棠棠困惑地仰面看了他一会儿，才要顺着视线回头，江湛却忽然用两指紧紧捏在她的下巴，迫使她动作不能。

朝阳看得差点郁结升天，她愤愤不平地拉着沈宁微腹诽道：“宁微姐姐，你看这人！丝毫不顾及二小姐的清誉名声，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沈宁微忍俊不禁，她以手掩唇，掩不住被朝阳义愤填膺的表情给逗出的笑：“殿下，您为何对少将军怨气颇深？”

“怨气？我哪有什么怨气？我就是看他这个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哪哪都叫我不顺眼！”朝阳气呼呼地说完，顾不上招呼琪花和玉树，自个儿提着裙摆跳下观礼台。

“按规矩，就算两位小姐平手。”关大人在顾重渊的示意下连忙上来打圆场，他搓搓双手，接着说道：“各位，今日骑射的彩头是令贵妃的断月弓。若众人无异议，这把断月弓就算给二小姐......”

“我有异议！”

宋棠棠没想到剧情还能有这种峰回路转，她双手顶在江湛的肩背，探出个头来：“关大人，我记得这骑射的规矩可不是这么立的？骑射、骑射，骑和射必然是不能分开。我不过随随便便拉了一弓，这彩头就算在我头上，于情于理都不妥吧？”

“这......”关大人一时拿不定主意，却听身后一道凉淡的嗓音散漫的传来，“二小姐说得不错。骑射自古以来，便不可分开。”

传唱声被他以一个手势制止，来人身量颀长，华冠束发，一身冷冽的玄色锦衣压盖了先前还人声鼎沸的武场，他逆光而来，踩碎了从繁茂枝叶里滤下的日光，光耀的金芒镀在他束发玉冠上栩栩如生的旭日初升，衣袖滚着重重浪云纹，淡金色的牡丹一朵一朵拥簇着在衣角盛开。

伺候的宫人亦步亦趋的跟着，关大人吓得一哆嗦，转身就要跪下。

“关大人不必拘礼。”来人步履缓缓，不疾不徐的行至众人面前，他嘴角噙着淡淡笑意，颔首以立，随即似有若无地点了下头：“是孤来晚了，一会孤以茶代酒，自罚三杯。”

李承胤？

他是从哪里出现的？难道江湛刚刚是在看他？

心念斗转，她还未来得及深思，就随着这群公子小姐双手平行高举行礼，宋棠棠低眉敛目的埋着头，抿着唇角不做言语。

朝阳像只小猫似的蹿到李承胤身旁，惊喜地笑弯了眼：“太子哥哥！您怎么来了呀？”

李承胤顺手揉了揉她的发，举止亲昵，语气有几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宠溺：“办完了事，顺路来看看。”

看？他是看到了多少？

宋棠棠有些牙疼地偏过头，重重地闭了闭眼，心中腹诽要是早知道这位太子殿下是位闷声葫芦的偷窥狂，她就不上杆子出这场风头了！

这下倒好，怕什么来什么。

朝阳眼神亮晶晶，献宝似地指指宋棠棠，又指指还贯穿着红色靶心的黑色箭矢，嫣然一笑道：“太子哥哥，方才的骑射比试您也见着了吗？”得到李承胤的首肯后，朝阳果真更加兴奋，她一把拉过刚想悄悄开溜的宋棠棠，将一脸生无可恋的宋棠棠推到了李承胤面前，“那刚刚二小姐射出去的那一箭您也看见啦？”

“......”

她没僭越礼数，堪称柔顺温婉，行礼的姿势挑不出一丝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