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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是呼啸灌耳的精灵,似乎要掩盖一切天地之音。
雪,是热情好客的主人,一步步挽留颓废的步伐,纵然盛情被一再拒绝,风与雪的魅惑舞姿却从不间歇。
瑰丽的雪域荒原散发着亘古不变的沧桑,镌刻着冰寒的冷漠,欣赏着岁月长河中生命的凋零之美。
凛冽的风声像是缠绵的迷魂哀曲,不停地劝说着旅途的人伫步留行,同时却又像凶狠暴戾的酷吏,警告世人这里是生命禁区。
不论是那种选择,这里由里到外都弥漫着彻骨的冰寒。
苍茫雪域究竟是否有温暖存在?一串串脚印或许是最佳的例证。
农旭的走姿已经不能用蹒跚足以形容了,然而这种状态他已经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
每一次跌倒他都会拼了命似地第一时间爬起来,虽然趴在大腿深的雪中感觉很舒服,但他清楚知道如果沉浸在短暂的享受中,他的生命也会像身边的风一样急速逝去。
两天一夜的艰难跋涉,纵然有所得,但假若今天日落之前不能回到村里,恐怕自己能存活的几率就会是那万分之一的概率,一整天没有进食,身体的热量几乎消耗殆尽。
他不禁有些感慨,如若早知道会下暴雪,自己一定会事先准备好充足的干粮,然而天意又岂是他这个仅十三岁的孩子能预见的。
这片雪域宽广无垠,终年冰雪覆盖,就算极尽炎热的夏季在这里也只能收敛嚣张的气焰。
然而,现如今正是冰封天地的酷寒时节,就连皮毛厚重的冰熊也会打消猎食的计划,节省体力熬过寒冬。
难怪农旭一路行来没有遇见一只雪地觅食者,当然,假若不是对这一切洞悉,他又怎敢孤身一人在雪原穿行。
农旭向来没有怨天忧人的情绪,虽然抑郁雪路难走,饥饿难耐,后背的箩筐也很重,但当手触到厚厚棉袄内紧贴着肉皮的那根雪参时,他眉目间再也难掩兴奋之色。
没有料到自己在回村路上因为躲避暴雪而误掉的雪坑内竟然能挖出这么一根雪参。
根据他两年随村走猎的经验来看,这根误打误撞的雪参起码有一百年份,这让原本就满
载而归的他大感老天待他不薄。
这根雪参如果交由村长卖掉,想必家里一整年的口粮都会有着落,但农旭并不打算那么做。
娘的身体已经快熬到生命的尽头,虚弱不堪的身子难熬这漫长严冬,这根雪参正好给娘补养身子,或许她的病也会因此而大有起色。
一念及此,农旭心底缓缓升起一股暖意,颓废跋涉的脚步蓦然加快了几分。
雪域的白昼时间相比黑夜显得尤为短暂,当昏黄的颓阳义无反顾投入对天边未知世界的探索,黑夜已携着令人们闭门闭户的惊悸尾随而至。
遍野的苍莽银装依旧,涤荡世间纷乱的罪恶,然而农旭从没有像此刻这样渴望能见到一点儿杂色,可惜他实在太累太累了…
“噗嗤……”
软软的、绵绵的,还有碾轧雪发出的“嘎吱…嘎吱…”声响儿,像极了娘亲絮叨的亲昵呼唤,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朦胧多姿。
农旭的眼眸也越发迷离,他就这样静静的趴在雪地里,任由肆意的狂风在头顶奏响恸悼的哀乐,追寻着记忆中温暖的美梦,身体仅有的温度也渐渐消逝。
时间对创造生命的贡献在此刻的农旭身上显得尤为苍白,或许一个时辰,亦或者下一秒钟,这个世间将再也没有那位至孝命薄的孩子羸弱坚毅的身影。
背后的箩筐被狂风卷离,里面散落出一颗颗拇指大小的红色晶体,这些晶体被一块块儿破旧的棉布仔仔细细包裹着。
可怒吼着的狂风根本不屑怜悯人间粗糙的工艺,将它撕拽得满地。
一只约成人手指粗细的虫子鬼头鬼脑地沿着农旭的脖颈爬了出来,它通体呈艳丽的粉红色,形似一只大号的蚯蚓,不过特征上却有明显的区别,那就是这只虫子有嘴有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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