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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为什么这次是你一个人回来?娇娇呢?”杨寒衣说。
“那日你给我和离书,我站在玉门关外看你走,总怕你出事。你走后第二日,我遇到了许斐然。”樊默言说。
杨寒衣惊,说:“许斐然?我不是把卖身契给他了,他怎么……他没走?!”
樊默言点头,说:“没,他一直在跟你的马车。后来我遇到他,娇娇舍不得他,我看到有土匪打劫的痕迹,担心你不好,安排许斐然带着娇娇先走。”
杨寒衣:“走?去哪?许斐然他们没事吧,娇娇可是在他身上。”
樊默言笑了笑,说:“你放心。我将他们送到了雁门关,许斐然带着娇娇去了塞北。我看娇娇那孩子也依赖他,就准了。许斐然说了,等着以后娇娇好些了,再带回来。”
杨寒衣点点头,放下心来。许斐然这么做对娇娇的确是有利的,中垣重视礼法教化,女子都是相较于哥儿地位是高,可再怎么论也是女子,那些三从四德,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破规矩还在,多少年奴役着中垣女子,生活在中垣娇娇只怕又是专权社会的牺牲品。
当初要卖到窑子那事一事半会也不好解开,也是因为这事,娇娇自闭的厉害,什么都埋在肚子里,也不说出来。在中垣这样压抑的环境下生活,樊默言都有些扛不住,何况那四岁大的孩子。
塞北风景好,民风教化开放,就让娇娇在塞北度过他的童年,让她忘掉那些不开心的,还她一个开心的豆蔻岁月。至于娇娇能不能敞开心扉,忘却过往人情淡漠,成为塞北草原上那一抹艳丽的红妆,就看许斐然的心意了。
杨寒衣说:“这样也好。中垣这地方不适合他们。虽说我舍不得娇娇,没尽过当爹的责任,可相比孩子的成长,我倒能狠下心来这么做。”
樊默言说:“等娇娇长大,我们给她说个好婆家。你放心,她没事。要是你想她,等我们安定下来,我让许斐然送回来。”
杨寒衣笑了,说:“这样最好不过了。”
杨寒衣一路上都歪在樊默言怀中,走水路还要些时候,在船上无处可去,杨寒衣便和樊默言相依相偎在船头,共赏远山近水。
“到了江南那边,有刁民欺负我们的,能动手绝对不要墨迹说话讲理。”
“好。”
“要是有人说你是狼族,借此嬉笑你,坏你我名声,打掉他的牙,不要客气!”
“好。”
“你娘庄子是你娘留给你的,有些田地还有租户,这么多年没去管,都是刘氏的人,你去了能立威就立威,别客气忍着。”
“好。”
“还有,那些借故偷懒耍滑的人,你劝一给脸二次后,还不改的,丢到长江里泡上一天。”
“好。”
“江南不比漯河村,规矩那玩意害死人,我们在人前避讳点,人后便和从前一般无二,嗯?”
“好。”
“要是有什么,不要藏在心里,和我说,我能做一定做,能出力一定出力,你我之间万不能有误会。我希望后面和你扶持着一直走下去,嗯?”
“好。我答应你,不和你隔阂——”
“还有不能再算计我,尤其是孩子的事。”
“好。”
杨寒衣不停的提醒着樊默言,就怕他这个隐忍性子,什么都忍着,忍到最后被欺负的可怜,又把自己在异世的观念半文半白的说了些,潜在影响着樊默言,免得他被这世道的统治者教化的太过愚忠愚孝。
“简而言之。”杨寒衣说:“别人待我们好,我们回以好。要是待我们不好,干涉我们之间太多,不要忍,直接上去打掉他的牙。就当他口无遮拦的后果。我们忘掉过去,好好过!”
“好。”樊默言眉头微挑,欣慰看着杨寒衣。
“你看过长江吗?”杨寒衣问。
樊默言摇头,说:“没来过这边。看的最多的是漯河……塞北战场无数的尸体。”
沿途白雾翻腾,层林叠嶂,山峰高耸,周边渔户正赶在开春前喂养最后一波鱼苗,普遍撒网,捞着大鱼。
丘陵起伏绵延,水声涓涓,房屋幢幢,窗户大开之际,杨寒衣歪在窗边,朝樊默言说:“你看,这就是江南景色,这是江南的水,江南的山,江南的鱼,江南的渔网,荆州还是江南的鱼米之乡……”
这里有最大的水产物,有龙虾,黄鳝,泥鳅。这是杨寒衣最熟悉的前世,梦里的水乡,印象中的江南。
“现在这些都是我们看到的。等去了苏州……那山上的树,飞的鸟,水中的鱼,桃子梨子杏子葡萄,鸡、鸭、鹅、狗、猪、猫都是我们的。”杨寒衣笑呵呵说:“都只属于你和我,那里一定会有你我的家,有我俩归属,到那时,你再也不是孤魂野鬼,我也不是天涯游子。”
樊默言眼中露出向往之情,缓缓点头。杨寒衣一脚横在樊默言大腿上,慢慢挪着坐在樊默言怀中,双手箍着他的腰,说:“默言,相信我,我一定让你堂堂正正在中垣活下去!”
樊默言眨眨眼,将杨寒衣抱紧,于黑暗处,莞尔一笑。
商队于荆州城内停下三日,郑钱特地给杨寒衣一行人补了货,一应收拾利落才再次起航。
杨寒衣回望水中,涛涛江水,奔流无痕,心中莫名轻松,那些前程往事,开心的不开心的都随着这一汪江水向东流。
走了,这次是彻底离开漯河村。往事如风,懂与不懂,都是另一番天地,以后再回漯河村,就是杨家两老离去时,还好当初没闹的拉不下脸,以后要什么的回去再开口也不难,毕竟当年逼嫁一事还是要有所补偿。
杨寒衣摸了摸额头,那里刘氏砸的伤疤已经没了,眼角处的泪痣被箭擦伤,伤好后,也没了。思及当时,无声一笑,心下暗道:“漯河村,别了。江南,我来了。”
樊默言于杨寒衣身后抱着他,两人相依相偎,共看孤鹜齐飞,白云飘飘。水花涓涓声在江上格外清脆,一条船,装着一行人,载着两颗心,于江上扬帆,顺江水而下,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
杨寒衣木然坐在船舱之内,此刻身后的痛苦过往,多年艰苦,漯河红纱,花生草地,似乎和他再无联系。
雾散,风起,花枝迎风飒飒,江边渔女的歌声婉转回荡。
一条船,两个人,一些家当,共饮江水绵绵,同看烟花璀璨,携手相濡以沫,杨寒衣牵着樊默言的手,怀着美好期待,走向了江南的新生活。
第一卷:蝶恋花·完
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
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暮。
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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