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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就像是一家三口。

李秧泪水无声落下,他们三人的背影,在布满浊泪的眼眶中渐渐模糊不清。

还俗,是为了她吧?

这样,他就可以娶她,跟她回家了。

她缓缓垂下了头,泪水如雨坠下,打在了冰冷无知觉的手背上。

“秧儿……”

突然,吊脚楼下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李秧往下一看,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就在楼下台阶前。

李秧双目骇然大睁。

“……爹,娘?”

他们回来了。

是辜弘,辜弘把爹叫回来了!

楼下的李遂看见女儿僵硬苍白的神色,心疼的扶栏要上去:“闺女……”

“爹你别上来!”李秧慌忙喊住他:“你听我说,辞风不是楚宸婴,他只是个普通人,我和他……”

这时,海滩上有人朝这边跑了过来。

速度快如闪电,动作迫不及待,身上的宽袍随风高飞扬。

正是方才与人愉快聊天的辞风。

“我和他不熟真的!”李秧加快速度向李遂解释,眼睛却是紧张地瞧着那个快奔到楼下的人:“爹您相信我……辞风你别过来!”

李秧朝辞风急喊,可辞风根本不听,奔跑速度丝毫不减,到了阶下就要往上冲。

“闺女你别急爹什么都听你的……”乖乖听话不敢靠近的李遂,正心疼地安抚宝贝女儿,那辞风却不管不顾往上冲,李遂气极,一把揪住这个不懂事的人:“臭小子她叫你站住你没听见?!”

见爹凶他,李秧心顿时一揪,脱口而出:“别碰他!”

话一出口李秧就后悔捂住了嘴。

可已经来不及了,下面的两个人都齐齐看住了她。

这回彻底完了。

李秧返身冲回屋,砰地把门给关上了。

乎是刚关上门,李遂的急切的脚步和声音就来到了门外。

“秧儿你开开门!你别吓爹……”

“我不开!除非爹相信我说的话!”

李秧靠在门板上,眼泪噗噗直落,极力撇清和辞风的关系:“他不是楚宸婴,您不要听辜弘乱说!他是个善良本份的和尚,我和他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实在是太紧张害怕,没发觉李遂的声音没再响起过,而她仍在胡乱解释:“是他治好了女儿的眼睛,他冒生命危险去采摘圣草,是女儿的恩人……我求您别伤害他……”

“可是来不及了……”

一把微微带喘的年轻男声蓦然自外面传来。

李秧顿时屏息。

是他。

可爹呢?爹不是也在门外吗?

“他们都知道了。”

男人低柔的声音缓缓传来。

“我并不是本份的和尚,对你做了许多过份的事……”

“你没有!”李秧转身,门焦急道:“辞风你快向我爹解释,你只是把我当姐姐,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发生过。”

被关在外面的男人,将额头抵在门板上,嘴唇半张,缓缓说着柔到能将心化去的话语。

“抱歉……我的确做了,就在这个屋子里……”

李秧脸顿时一辣,急急否认:“没有那回事!那晚、那晚只是……”

“那晚我被你迷的神魂颠倒……”

对比她惊慌失措的声音,他的声音从容而平缓,就好像在说一个美好的故事。

他抬手触上门板,动作轻柔,就好像在抚摸她的脸。

“只是普通的软筋香,我却像中了什么香,觉得你处处都在诱我……我控制不住将你按在了门板上……”

门徒然一开,从里扑出一个小身影,一只发凉的手急急忙忙捂住了他的嘴。

“你别说了!”李秧气恼斥他,斑驳含泪的双目却如镶了碎钻,烨烨生辉,脸蛋上还浮着一团异样的嫣红,显然是在恼羞。

她捂他的嘴探头往他身后瞧,发现外面一个人都没有,连楼下没有了人。

李秧怔住,爹呢?

男人的大手轻轻覆上了她的手背,将她的手拉下来紧紧握住。

“原来你知道……”

他眉眼弯成柔和的弧度,嘴角却扬着顽皮的笑意:“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打住!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李秧垂脸不敢看他,手用力把他往外推:“你快走……!”却根本推不动,反惹他步步逼前,大的身躯将她所有视线都挡住。

“我倒是想继续这个话题……”他背手将门轻轻关上,俊脸上那抹顽皮随着笑容加大,逐渐变成了邪气:“你我之间,有太多事需要好好理一理了……”

看吊脚楼上,大的男子走进灯火昏暗的屋内,并把门慢慢关上,篝火旁的李遂扭回了头,看面前的火焰,发出了复杂的一声叹。

“别叹了。”坐在身旁的渡边峙饮着酒拍他的肩:“这两人够不容易的了,赶紧给他们挑日子吧。”

想起方才自己那么焦急,那么心疼女儿,女儿竟为了他,像见鬼一样看自己,还为他这般撒谎乞求,好像她爹是个蛮横无情的人,李遂心里不是滋味。

最爱的女儿,不再是他一个人的宝贝了,她已经有了更让她依恋的肩膀了。

虽然在来这里之前,他就已经下好了决心,并以为自己会欣喜满意,是,当这一刻来到,他心里又有些难受。

“遂伯父,絮伯母。”

一个甜美的声音自身侧传来,正是那位自称李恋的女子。

她身侧还站个男人,男人臂上抱着女子三岁的儿子,而女子手上则牵着位七八岁的小姑娘,小姑娘长得和男人乎一模一样。

“我和坤铭明日早上就走了。”女子微笑道:“来通知你们一声。”

“啊?”童絮起身走过去:“怎么那么快走,秧儿的婚礼不参加了吗?”

“不了,出来十多日了,家里老人还得照料。”女子握住童絮的手:“如今秧儿醒了,他们两人也没啥事了,梅儿便安心了。”

“梅儿,坤铭。”李遂站起朝他们夫妻俩拱了拱手:“多得你们出手相助,成功拖延住了辜弘,争取了时间。”

叫梅儿的女子和她丈夫坤铭相视一笑:“我们这是在赎罪,当初是我们害得秧儿和世子产生误会,要不是我们,他们或许早就好了。”

李遂听了怪不好意思的,想说不怪你们,肩膀便被人用力一拍,是一脸揶揄看他的渡边峙。

“没错,当年你若带楚宸婴见的是秧儿,而不是梅儿,他们的孩子只怕都有三五个了。”

“我闺女的眼睛,早就好了。”童絮瞪了眼李遂。

“那不成!”这时,篝火那头跑来个矮胖的男子,正是湖州口音明显的叶成殊:“这样俺就不能见到耗子哥,不能认识宸婴老弟啦!”

“对。”随之而来的是带华烽暮歌等侍卫的楚照江,他神采奕奕,虎虎生威,整个人已没有了从前的颓靡:“我楚照江不会振作起来对付任佩天和太后一党。”

说着,对李遂朗声一笑:“亲家,走吧,去给他们挑个好日子!再迟个几天,我孙子怕就要驾到了!”

原本一脸不情愿的李遂,一听孙子,当即眼一亮,急不可耐地拉起童絮的手,跟上楚照江:“走走走,咱们还得给外孙想个名字,楚照江,我话说在前头,名字由我取,不然我让我闺女和你儿子和离……”

而吊脚楼上,看到楚宸婴把门关了,李秧急忙阻止。

“别关!”

可把手却被男人挡住了,连门缝都不给她摸。

“迟了,”门上的男人朝她弯起无害的微笑:“我已经关了。”

李秧焦急道:“外面那么多人,他们会误会……”

“误会……”

他发出低低的笑:“他们不会误会,他们想的,正是我此刻要做的……”

李秧涨红了脸,发觉他好像和平时有些不一样,让她心莫名紧张紊乱:“你的意思是他们都知道我和你……包括我爹?”

“没错,他们什么都知道,包括你爹。”

“那天,你被辜弘带走,我们追上你们,辜弘眼见落败,失去理智要伤害你……”

他抬步,朝她走了过去。

“当时见你昏迷不醒,我以为永远失去了你……”

他的嘴唇在蠕动,发出的声音低低缓缓,却犹如咒语,蛊惑她乖乖就范,任他温柔如丝的目光,将她缠绕。

“就在那个时候,我当所有人的面抱你,亲吻了你……”

后腰蓦然撞到桌椅,发出的刺耳声响,一下子将深陷他声音与嘴唇动作的李秧唤醒过来。

这发现,她已经被他困在了桌子与他之间,他的身躯距离自己只有半指宽。

“可是……可是我爹不可能会同意的……”李秧有些混乱,又有些紧张,呼吸里都是他身上散发的兰香:“我爹什么时候回来了?”

“当日。”楚宸婴抬手,揩去她眼睫上残留的泪珠,并将她下巴抬起,不让她逃避他的目光:“距离那天,已过去十天了……”

李秧:“那,他知道你是谁了吗……”

“知道。”

他的额头贴上她,要将自己眼中的痴迷一点不留地投入她眼中。

“他说,我就是一个喜欢他女儿喜欢到快疯掉的臭和尚,小时候是这样,长大失忆了死性不改……”

李秧吃惊睁大了眼,眸底泛出喜悦的泪光:“……你都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他淡道。

“‘恋恋’是怎么回事?”李秧小心翼翼问道:“……恋恋就是我,对吗……”

“当然是你。”他柔声道:“那个又馋又娇的小胖妞。”

“可为何是叫‘恋恋’?”李秧迷惑地看他:“为何你会知道我小时候的事?小时候我家巷口小食铺的小哥哥,真是你吗?”

楚宸婴身躯微僵,脸颊一烫,嘴唇微抿,眼睛慢慢含上不明水分。

他没脸告诉她,他根本就不是那个小哥哥,他会记得那么多她小时候的事,那是因为他常常缠她爹李遂讲她的琐事,因为他太喜欢她,太想见她了。

他身份特殊,身边除了寺里的师父,闲杂旁人都不能靠近他。

他异常孤独。

李遂是个温柔的人,他们有说不完的话题,是,李遂不是每天都会来见他,常常一个月来一次。

在没有人陪伴的时候,在被孤独和迷茫侵蚀的时候,他会想些快乐的事,而他发现,他最大的快乐,便是听李遂讲她宝贝女儿“恋恋”的趣事。

久而久之,李遂的宝贝女儿“恋恋”,便也成了他孤独的时候,陪伴他的影子宝贝。

每天,他都要坐在蒲团上闭目诵经,接受香客的礼拜,而实际上,他都是在假念经,常常幻想自己是那个被恋恋崇拜的男孩,幻想自己会做很多很多甜糕,幻想自己能得到她的喜爱。

这成了楚宸婴每天固定的自娱自乐。

不成想,就这么变成了他的心魔。

当他还俗后,得知恋恋已婚,他愤怒,他痛苦,他嫉妒。他没有去打扰恋恋,是他选择打扰那位小食铺的男孩辜弘。

因为他觉得他们算是相同的人——都没能得到恋恋。

他默默关注他。心情好的时候,让人悄悄帮他解决小困难,比如让他顺利通过会试。心情不好的时候,让人给他下点绊子,比如,让他爹惹上官府坐了牢。

他原谅辜弘能在小时候拥有她。是,他没想到,长大后,辜弘竟敢将她从他身边夺走。

楚宸婴再没法欺骗自己,他嫉妒他。

嫉妒到唾弃憎恶自己。

在他跳入江中前一刻,他试图再像小时候那样,想点快乐的事,好找到一点点生存下去的动力。

可他已经无法再欺骗自己。

那些他曾经自以为是快乐美好的人和事,全都是假的。

他望天空,乞求上天下辈子让他变成辜弘,让他能学会做甜糕,然后遇到一个喜欢吃甜糕的小姑娘,让她缠自己。

就算只是在小时候曾经拥有。

而不是靠幻想、靠卑劣手段囚禁她来欺骗自己,欺骗自己曾得到她的喜爱。

十天前,当所有回忆回到楚宸婴的脑中,他跪在辜弘和李遂面前,哭着求他们,把恋恋给他抱最后一次,亲她最后一吻,若是不能,就请立刻将他杀了。

或许是他对李秧的执迷打动了他们,他们都没再难为他,见证了他还俗后,便任他日夜守李秧。

看他的眼睛慢慢泛红凝起悲伤,李秧心里一疼,张臂紧紧抱住他:“若不想说便不说了……”

楚宸婴紧紧回抱住她,脸贴在她的发顶,喉咙沙哑道:“终有一天我会把关于我和恋恋的一切都告诉你……你只要记住,恋恋就是你……”

李秧犹豫地开口道:“真的吗……”

楚宸婴低低嗯了一声。

“那……外面那个恋恋是假的了?”

“当然。”

“可是,你为何和她那么亲密……”

楚宸婴怔了一怔:“……亲密?”

他迅速放开她,紧张问道:“为何认为我和她很亲密?”

想起方才他们温馨的画面,李秧心里一阵窒闷难受,垂下脸道:“因为我看见了。”语气带着些怨气。

楚宸婴低下头寻她的眼睛:“和我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她想了想,叹道:“算了,应该是我想多了……”推了推他,让他放开自己:“我有点累……”

楚宸婴脸色发白,被她突然的冷漠抗拒吓得心里一阵害怕,手指指尖都发了凉:“我不让你走……”急切地捧起她的脸,语气带着丝乞求:“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秧嘴巴不兴地翘:“我方才醒来出门,看见你在对她笑……”

楚宸婴蓦然一呆。

她声音里含满了嫉妒:“你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她,好像她是你的宝……!”

贝字还没说出口,他突然低头吻住了她。

不知为何,方才他手明明还是冰凉的,小心翼翼生怕她不兴,眨眼之间整个人突然就变成了一团火。

他呼吸变得很重,亲吻她的动作混乱。

虽然她不明白他是怎么了,是她能感觉到他此时是欢喜的,欢喜到不能自己的程度,因为他的喉咙在发出投入的低哼,缠在她身上的双臂在微微颤抖。

“唔……”李秧已无法呼吸,他一直在从上往下地缠她,浓浓的气息灌满了她的呼吸,根本找不到半点力气抗拒,只能仰头承受他。

这时,男人一把将她高抱起,让她坐上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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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熬夜到天亮……抱歉了,迟了两天……对手指,求轻点骂……

最后一章两天内写出来。感谢在2020-07-2318:01:00~2020-07-2710:29: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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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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