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聊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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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行至山下，山脚处停了一辆不着文饰的朴素马车。

谢存先将司华弦扶上马车，而后示意柴桑和苏散寒上车，他自己最后坐了上去，坐到了司华弦身边。

马车缓缓而行，一路平稳不甚颠簸。

不大的车厢里坐了四人实在是有些拥挤，谢存的膝盖碰到了司华弦的，司华弦却没有半分想要躲开的意愿，她只是抱着剑兀自闭目养神。

感受到她的温度透过层层叠叠的布料传递到自己身上，谢存一路上颇为严肃的神情终于松动了些许。

车厢中回荡着马蹄踏地和车轮碾尘的声音，不闻人语，柴桑似乎很想找个人聊上几句，一抬眼就撞上了谢存正经严肃的眼神，威压太甚，他默默偏开目光，司华弦和苏散寒皆合着双眼，苏散寒身周似笼着一层白茫茫的雾气，只消一眼，那个清冷出世的侧脸就能将对方给冻住。

柴桑认命一般扭过头冲着马车侧边的门帘，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似要把那个门帘给看出个洞来。

明明他和司华弦都是为将功折罪而来，人家倒更像是新婚之后出门采风踏青，他才是真真正正勤勤恳恳地赎罪，简直是□□与精神的双重摧残。

好在这样诡异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马车很快就稳稳地停了下来，谢存率先下车，一手挑起马车门帘，一手伸向车里，司华弦自然而然地握着他的手下了车，谢存依旧挑着车帘侧着身子，柴桑诚惶诚恐地看着谢存，利落地钻了出来，苏散寒倒是一眼都没有向别处乱瞟，他低着头，雪白的靴子点地，袍袖轻轻飘起，显得格外轻巧。

谢存走去向驾车的门生嘱咐了两句，随后一拍骏马，马车向来处驶去。此处是县尹的私宅，隔着高墙，隐约可见内里的亭台水榭，颇为华美，司华弦抱着剑，抬头去看那些映着日光，灿烂夺目的檐角，脑海中一串串文字闪过，尽是四字——贪官污吏。

门口小吏见来人装扮，客气来迎，谢存转头去瞧司华弦，司华弦心领神会走到他身边，谢存向小吏略欠身，随后一步跨进门内，柴桑和苏散寒紧随两人之后入了门。

那小吏在前头躬着身子一路引着四人，大门之后是一处极宽阔的庭院，地上铺着浅色的砖石，没有树木，两侧是青瓦的游廊，毫无遮蔽之物，一眼可以看尽整个庭院。

与大门相对的是个凉亭，两端与游廊相齐，将后方建筑与庭院隔开，算作第二道门。

穿过凉亭，正前方是极大的厅堂，两侧各有一座厢房，厅堂与厢房之间另有一道小门，其后就该是内院了。

小吏将四人引进厅堂，颇为客气地让四人落座休息，说是去请老爷。

谢存略点头，却没有落座，他站在原地粗略地将整个空间扫视了一番，司华弦亦如此，苏散寒仍然微垂着眼，这边三人都没有落座，柴桑自然也站在一旁。

不多时，五六人簇拥着县尹到了厅堂，许是在这次事件中所受打击过大，许是诸多事务缠身，县尹看上去面色苍白、颇为憔悴。

四人略施一礼，谢存上前一步道:“昆吾门弟子谢存见过大人。”

县尹点点头，眼中尽是倦意，眼皮垂下时，眼周有明显的黑青色，似是不得好眠已久。

县尹向身边人低声交代着什么，谢存虽拱手施礼，一双眼睛却一直紧盯着包括县尹在内的众人，县尹与谢存碰过面，算是将这件事安心交给了仙门，交代过后，他又被众人簇拥着不知到何处去了。

先前引谢存四人进来的小吏在一旁道:“诸位仙师，请跟我来。”

四人出了厅堂，拐进了左边的小门。

司华弦进门前隔着厅堂向右方虚望了一眼，随后若无其事地进了左边的院子，院子四周都是修葺精美的厢房，那小吏的腿脚很快，似是不愿在这个院子里多做停留，他引着四人快速穿过开在隐蔽处的一道小门，来到了一连排屋舍前，这片建筑的风格十分简朴，大概是府内佣人的住处。

那小吏指着其中一间道:“被害的三位从夫人暂时被安置在那里了，仙师请。”

见那小吏似乎十分不愿意靠近，四人相视一眼，谢存走在最前方，隐约闻到了一股血腥气，越接近那间屋子，血腥气越重，行至门前，谢存抬手，神色如常地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