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你让我缓一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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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怕打针啊。”琳姐无奈的说道。</p>

孟时唯一一次去村里的卫生室打针，是被琳姐骗去的。</p>

当村里的医生把注射器拿出来，孟时的腿就开始发颤了。</p>

等医生，弹针头，按注射器排空气，孟时看着里面的药水随着针管流出来几滴的时候，他拔腿跑的比兔子还快。</p>

然后琳姐就在后面拼命追，一边追一边喊，让孟时先把脱了一半的裤子穿上。</p>

想起这事，琳姐好气又好笑。</p>

那个时候她还是一个少女，现在一转眼，小女儿都有当时的孟时那么大了。</p>

琳姐没好气的把白衬衫塞到孟时手里，然后狠狠的瞪他。</p>

孟时不知道她这又是怎么了，于是咧嘴对她笑。</p>

琳姐对这个弟弟没有办法，而且几年没见了，现在一见面，几天相处下来，感觉却比以前还亲近。</p>

打小就当半个儿子养，估计是上辈子欠他的。</p>

“我去熬锅粥，如果你今天还不好，我就去得岚哥那里给你抓中药。”</p>

孟时听到中药，脑壳更疼了。</p>

那是真的苦啊，哪怕喝完了，马上往嘴里塞一勺白砂糖，也还是苦。</p>

————</p>

孟时一身汗，去浴室冲了一个温水澡。</p>

下楼的时候，手机响了。</p>

孟时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来，“我还以为你死了。”</p>

“还没死，还没死。”老爹还是那样莫名其妙的乐观，对于孟时的态度一点也不生气，“听你姐夫说，你阿爷走的那天你哭了。”</p>

“嗯，你打电话就是要说这个？”孟时确实是流泪了，没什么好否认的，这不丢人。</p>

“我死的时候，你会不会哭？”老爹在电话那头问。</p>

孟时小时候幻想过，常年不在家的老爸是当兵保家卫国，或者是秘密特工、超级英雄。</p>

但是事实上，他就是一个流浪歌手，即便是婚姻和孩子都不能让他停下来的流浪汉。</p>

老妈说他外出打工，真的是抬举他了。</p>

外出务工的人是想让家变的更好，而他这种人爱的只有他自己。</p>

他和务农的大伯二伯虽然是亲兄弟，但仿佛隔着一个时代。</p>

国家在那段时间里进步的太快了。</p>

这种精神和物质一起跃进式的发展，在阿爷的大儿子和小儿子之间，体现的淋漓尽致。</p>

“你还是晚点死吧。”面对他的问题，孟时语气很平淡。</p>

“哈哈，看来你还是在乎我。”老爸总是莫名的乐观。</p>

“你先让我缓一缓。”孟时说道。</p>

参加葬礼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人累，心也累。</p>

孟时现在闭上眼睛，仿佛还能听到良载师公的吟唱在耳边响起，然后是麻衣、草环、白帽，一路随风飘洒的引钱，还有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p>

阿爷九十一，无疾而终，这是全寿。</p>

有四个女儿、三个儿子，全都开枝散叶，螽斯衍庆，是全福。</p>

生前一直管理宗祠和敬老院，村里人提起他，都要说一声，良施公人善，这叫全终也叫善终。</p>

全寿、全福、全终，这是喜丧。</p>

按照村里的风俗，阿爷这样的人，出殡的时候，村里五十岁以上的男人，会在送葬队伍经过的时候出门，然后一直送到坟山的山脚。</p>

孟时把阿爷出殡时候的场景，在电话里描述了一下，然后说道：“你应该是没有这个场面，所以下个月死的话，我估计就能缓过来，给你披麻戴孝。”</p>

对于孟时让他下个月死这种话，老爹没有生气，哈哈笑道：“你的性格还真像我啊。”</p>

他说完沉默了一下，然后又说道：“别出去漂了，多陪陪你妈吧。”</p>

这话谁说都合情合理，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有点搞笑了。</p>

孟时意兴阑珊，也没有兴趣再挤兑他，说道：“没事的话，就这样吧。”</p>

“等一下！”听孟时要挂电话，他急忙阻止，然后说道，“你二伯那里我知道了，你别管，我会和他说理的。”</p>

“那真是谢谢你了。“</p>

这话孟时是真心的。</p>

这事情，他原本就不想管。</p>

不过这几天，他真的快被有点小聪明，但终究不太聪明的二婶烦死了。</p>

如果没有这通电话，孟时被惹急了，最终大家脸上都不会好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