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夜光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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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的主要取景地是上都的远郊金山区，从虹桥出发要整整一个小时。</p>

车子从嘉闵高架路开上沪昆高速。</p>

天下落起了雨。</p>

初秋的雨细密缠绵，在车灯的照射下的好似湿黏的银色蛛丝，轻柔的织成网，网住上都整片天空，也网住孙丽的心。</p>

她坐在副驾驶位，姿势变扭的扭曲着自己的腰，表情小心翼翼的像爬墙头往院子里偷看的孩子，但眼睛却又倔强的盯着孟时柔和的眼眉。</p>

孟时手里拿着烟，没有点，问她，“合约只剩半年的情况下，拾忆给你找了电影资源，没提前续约？”</p>

现在的经济公司很有意思，无论打算怎么培养，看不看好，合同都往长了签，违约金更是往死了要。孙丽拿到电影女主的资源，却只剩下半年的合约，其中没点道道，孟时不信。</p>

孙丽又露出了思考的表情，她不知道有些话说出来合不合适，很纠结。</p>

孟时觉的这姑娘挺有意思。</p>

努力在表现圆滑世故，心里想的很多，可又全部在脸上眼里展现出来。</p>

她想变成懂分寸，有心机的人，可惜天赋不够，每每事情做完了，事后才能发觉好像干的不对。</p>

孟时任由她带着纠结的表情，陷入如何才能把话“合适”的说出口的思考，也不催促。</p>

他将车窗按下一半，夜风带着些些雨丝冲散了车载空调的阴冷，点烟，低头，把包里的剧本拿出来递给管斌。</p>

管斌接过来看，封面上写着两个大字——悟空。</p>

字是用毛笔写的。</p>

下笔很轻，字形犹如树枝生长蜿蜒蔓开，多看一眼，又觉的像飘飘荡荡的云，自然和谐。</p>

两个大字旁边陪着端正的小楷：</p>

苦口的是良药，逆耳必是忠言，若能钻木出火，淤泥定生红莲。</p>

——乙亥年癸酉壬申大悲寺行生赠小友孟时</p>

陈与看落款，错愕的问孟时，“你这是把剧本送去庙里开光了？”</p>

孟时开着网抑云模式没理他的问题，四十五度角望相车窗外，眼神涣散，声音游离，“知道上都为什么被叫做魔都吗？”</p>

这货又抽风了，陈与无奈，“为什么？”</p>

两人的对话，让孙丽从纠结的思考中回神，她看向孟时在高速护栏的反光和香烟雾气中忽明忽暗的脸，听他说，</p>

“上个世纪二十年代，霓虹作家村松梢风，旅行到上都。</p>

他居住在，十里洋场华灯映射出的浮华妖娆，和闸北底层劳工的痛苦呻吟中间，</p>

租界外混乱动荡，租界内繁花似锦。</p>

内外两个迥异的时空，深刻的矛盾、激烈的冲突在这里集中上演，</p>

他把自己所见的割裂的社会现象，用“魔性”来形容，并将租界内外的见闻，写成了见闻录《魔都》，这也是“魔都”一词首次在历史中出现。”</p>

孟时吸了一口烟，对着半开的车窗缓缓吐出，烟气弥散在缠绵的雨丝中。</p>

他目光越过翻看剧本入神的管斌，问陈与，“百年过去，今天的魔都，是否还是和村松梢风眼中的魔都一样‘魔性’？”</p>

陈与突然听他提出这么一个严肃的问题，楞了楞，想了几秒说，</p>

“今天，上都和伦敦、纽约、东京并称四大魔都，四个城市都在资本主义上有高度发展，社会阶级分化严重，</p>

太阳底下无新事，别说百年，无论到哪一天，租界内的繁花，闸北的草芥，都会存在，</p>

而且从草到花的上升通道，闭塞的让人绝……”</p>

陈与说着，突然想起自己第一天来剧组，在摄影老师的陪同下，一遍遍翻墙进别墅，偷摘墙上蔷薇。</p>

当时摄影师不停的夸他，说很好，再一条，再保一条。</p>

他觉得自己充满希望，然后第二天陆成康告诉他，根本没开机后，他又很绝望。</p>

孟时挥了下手示意他继续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