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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子时常愤怒,她会因为今天的天气太阴、猫不理她、各种社会新闻,而一夜不睡觉。</p>
这个时代,正处于新技术,新工具的爆发期,每一个工具都在把人类分层。</p>
技术越发达,人对技术的依赖就越严重。</p>
最后,意志力不强的人在技术面前,就会彻底放弃自己的主动性。</p>
就像各大短视频平台,背后是强大的人工智能技术,通过大量的数据运算,所求的目的只有一个,让人看完一条还想看下一条,沉浸其中,不能自拔。</p>
高科技加上精英,强大的公司、资本,处心积虑的为普通人打造了一支支“奶嘴”。</p>
这是商业驱动的自然结果。</p>
但是,这些“奶嘴”,这些“精神娱乐”,能像那些正在被抛弃的书本一样有营养吗?</p>
麦子认为99%没有。</p>
就像“拾荒人”乐队,鄂上山致敬孟时的新歌《桃花源记》里面写的一样——</p>
“像每一个宽容到可怕的观众一样,嚼着上层递过来的奶嘴,把他们给的,通过食道全都往脑子里灌……让麻痹的灵魂飘向桃源……我嚼着奶嘴开始发胖,但一点也不慌张……拉出去的只是思想……我用力,用力,就他娘放一个没人要听的响屁”</p>
麦子从心里鄙夷,千篇一律的、扮演小丑的,出卖灵魂的、愚弄大众的。</p>
但她说的话,她的思想,只不过是没人要听的屁,就像她给乐队起的名字,太阳下的路灯,在太阳下,路灯能有多亮?</p>
麦子焦虑,时常愤怒,她想要往聚光灯走,想要有人听听她的思想,但又怕被改造,所以她迷茫。</p>
麦子的吉他手高奔也愤怒,他为自己的职业、社会地位、生活状态而愤怒。</p>
高奔觉得自己不该是个理发大工,不该是个无名吉他手,不该只能在廉价出租屋里,艹一个KTV里排成一排让人挑选的陪酒小姐。</p>
即便那个小姐是他当理发大工时的客人不收他钱,即便出租屋不是他租的,即便他需要付出的仅仅是一个散装避孕套,他依旧愤怒。</p>
高奔厌恶孟时,厌恶他背靠秦轻雪,青云直上,厌恶麦子时常提起他,也厌恶自己。</p>
所以高奔看到孟时的两个外甥女,在麦子特别讨厌的短视频平台开账号,还直播孟时给她们弄的明码标价“嫁妆”曲库后,高奔跟麦子说,他孟时不过也只是个派发奶嘴的人罢了。</p>
麦子相信灵魂,她是个很感性的人,于是第二轮改编赛,选了《小白船》,写下了:</p>
【我梦见天使从铁锈色的天空缓缓落下来……我梦见银色的飞船,在蓝色的天空里翱翔,在那里,人们在哭泣……走过那个云彩国,我们再向哪儿去?】</p>
麦子不想看到孟时成为一个“偶像”,或者将两个孩子塑造成“偶像”。</p>
“你们特么的算是个什么特么的东西,艹!”</p>
当一直笑脸相对的孟时,突然爆发的时候,麦子觉的自己触摸到了他粗粝、真实的灵魂。</p>
这种感觉,让她战栗。</p>
麦子缺乏阳光照射而苍白的脸上,腾上两团红晕,眼里泛起一汪春水,连衣裙下面的两条白皙的腿紧紧的并在了一起,她鼻孔里发出一声无人可闻轻呢,修长的脖颈低垂了下去。</p>
孟时目光定在了高奔脸上。</p>
他拇指和食指拿着烟,烟头向内,中指点在明显愣住了的高奔肩头,说,“你特么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管鱼儿叫小丫头?”</p>
孟时没有半点兴趣解释、说明,自己压根不知道小鱼在玩斗音,也从没想过如何规划小鱼的未来,更没有半点怀疑琳姐和陈竹峰以金钱为目的操控她。</p>
因为他对姐姐、姐夫足够了解。</p>
孟时并不是很在意麦子、高奔这些人怎么看他,他在意的是,就你也配对我家鱼儿、小桥,指指点点!</p>
“你特么算什么东西,靠女人……”高奔的自尊和愤怒被孟时毫不掩饰的轻蔑点燃,一拳往他脸上挥了过去。</p>
“他是你爹。”</p>
高奔话没说完,拳头没挥出去,就感觉头上一紧,然后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往后跌去。</p>
失去平衡的瞬间,高奔的手本能往后支撑,但这并不能阻止他一屁股坐在地上。</p>
高奔坐倒在地,感觉头顶传来一阵刺痛,没等抬头,一团纠缠的头发,被一只手嫌弃的甩在面前。</p>
高奔这才意识到,头顶的刺痛,是因为自己被人从后面扯着长发拽倒了。</p>
他血一下从心脏冲上脑袋,眼睛通红,手臂和腿狠狠的发力,没等站起来,一只有力的按住了他的肩膀。</p>
高奔狠狠握住这只手,抬眼,看到一个爆炸头。</p>
爆炸头下面是一双眯眯眼——是“秦川”的鼓手焦从。</p>
高奔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下去,握住焦从手腕的手一松,人又坐回了地上。</p>
焦从在“秦川”发行第二张专辑的时候,闹出来过一件没出圈的大事。</p>
当时帮“秦川”发行唱片的是岘港的音乐公司“百艺”,内地的负责人叫严左。</p>
严左对预算控的很死,对专辑出版的时间也有明确的要求。</p>
他对“秦川”那张专辑很重视,派了三个制作人负责,录完后,制作人都说母带已经没问题了,但楼三感觉不满意,一定要再录一次。</p>
严左表示预算已经超了,公司不能再往这事情上花钱。</p>
楼三很生气,焦从就带了一把三棱军刺上门找左严“谈判”。</p>
……</p>
“谈判”的结果是,焦从拿回了母带,严左把这张花费了大量时间、精力、以及金钱的专辑,半价转给了“华石”。</p>
当然那时候,张仁沛还没进四九城,在华石还只是个负责协调演出的小喽啰。</p>
高奔脸色惨白,他怕焦从会抽刀子给他来一下,更怕焦从会用“秦川”的声望,把他们踢出《乐队》的录制。</p>
焦从看高奔的样子,不屑的撇了撇嘴,一只手按着他,一只手指了指孟时,说,“看清楚了,这才是给你饭吃的爹,没他,你还在发廊……”</p>
“从哥。”孟时对焦从摇了摇头。</p>
焦从没松手,依旧死死的捏着高奔的肩膀,他听不得有人说,孟时是靠秦轻雪,靠老秦,才有资格和他们同台。</p>
这不光是对孟时的侮辱,也是对“八百里秦川”,对楼三的侮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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