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若见诸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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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把六面山的影子投到镇子上，空禅寺正正好好铺在镇子入口处。</p>

给那里冻的跺脚的姑娘们，遮去太阳的热力。</p>

太阳从东边的石阶路升起不久，孟时三人就从西边的土路下山。</p>

山下的路平坦，坐车也比步行轻松。</p>

不过，如果管斌有选择的话，他宁愿自个腿着下山，也不和前面那俩坑比坐一辆车上。</p>

庄中田双手紧握方向盘，目视前方，不再试图和孟时搭话。带着老子为什么要受这小子的气的气势，第二次提高车速。</p>

孟时手指夹着烟，坐副驾驶，身体前探。</p>

风从打开的车窗灌进不大的空间内，卷着凉飕飕的冷空气，刮他头皮上短短的茬子，又打着旋在车里溜达一圈，带走三人一部分体温，再被新来的风挤出去。</p>

如果是夏天，孟时的长发会和风一起舞蹈。</p>

可惜现在他是个秃子。</p>

管斌吸着不知道是不是真实存在的鼻涕，紧咬后槽牙，盯着孟时圆润的后脑勺，心里恶狠狠的想。</p>

嗯，一个秃子，是的，该死的秃子。</p>

这个秃子的脑袋，是摄像指导季红婷的最爱。</p>

她不止一次举着摄像机跟着这颗脑袋后面，说，</p>

和尚的脑袋就该长这样才足够好看，足够有资格站在佛前。</p>

管斌不知道，佛祖俯瞰众生时，会不会在意他们脑袋的形状是否好看。</p>

也不知道季红婷用孟时脑袋的形状，来定义所有和尚的脑袋，会不会被脑袋长得不好看的和尚打破脑袋。</p>

他只知道，如果季红婷看到孟时用脑门顶着寒风狂吹，她一定会锤他脑壳。</p>

这个“他”指的是他管斌。</p>

在季红婷眼中，管斌的脑壳远不如孟时的讨喜，完全是可以用来锤的。</p>

如果风把孟时的光脑袋吹伤，管斌丝毫不怀疑，季红婷会在拍摄的时候，“不小心”把摄像机杵在和孟时同行的自己身上。</p>

无论什么年纪的女性，在耍脾气这方面，总是有她自己的办法。</p>

管斌看看孟时的后脑勺，看看洞开的车窗，再看看后视镜里，他柔和眉毛下好似有风暗流的眼睛，最终没敢吭声让这小子把窗户关上。</p>

这货沉默的时候，旁人也会不自觉放缓呼吸。</p>

为了回去不挨锤，管斌从包里拿出毛线帽，起身，唰一下给那颗季红婷最喜爱的脑袋套上。</p>

动作很快。</p>

孟时被吓了一跳，摸了摸出现在自个头上的帽子，没回头，只是说：“犯病了是吧？”</p>

管斌不语。</p>

庄中田看了看孟时，又抬头往车内后视镜，看了眼闭眼睛装死的管斌，按了两下喇叭，将车停在剧组的大巴车后面。</p>

他的车总是到处跑，在韩鹭的粉丝中，很有名气。</p>

庄中田并不反感这些粉丝，因为她们在这里把自己当做韩鹭的一部分。</p>

表现出了相当强烈的克制，礼貌、尊重和纪律性，不会让其他人将她们当做别人攻击偶像的武器。</p>

至少，有钱有闲工夫专门来到这里的那部分，是这样的。</p>

庄中田拉好手刹，解开安全带，说：“不能开车进去，管……管斌，你把帽子戴戴好……”</p>

又从扶手箱里翻出一个口罩递给孟时。</p>

看着孟时和管斌将口罩戴上，这才开门下车。</p>

孟时手放在车门上，见后视镜有一辆三蹦子开过来。</p>

他停下，等它过去后才开车门下车。</p>

“小和尚！小和尚！”</p>

张天亮从一路蹦跶过来的三蹦子迈腿下来，半个身子刚探出去，便听到他在日常生活在从未听过的称呼，在前面脆脆的响。</p>

他抬头，看到人群中一个身穿棕红色呢子外套的姑娘。</p>

她高高的举着手，挥舞着对这边打招呼，手机上长长的装饰品哗啦啦的响动，和奇怪的称呼，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p>

张天亮回头看，见到了带着身穿棉质僧袍，身材高挑的孟时。</p>

只看了一眼，张天亮就确定他是孟时。尽管此刻他头上戴着一顶黑色毛线帽，脸上还带着口罩。</p>

但那双眼睛却像冬雪消融时，挂在松林叶片上的水珠一样，让人印象深刻。</p>

张天亮一下就把他和刚刚搜索看到的视频里，那个在十万人演唱会现场，将吉他砸碎在舞台上，于山呼海啸中呼喊中，赤脚转身的白衬衫青年联系在一起。</p>

“小施主，小施主。”</p>

只是下一刻，孟时抬手夸张的回应，驱散了张天亮眼中的幻象。</p>

就像叶片上的水珠掉落地面，再被狗踩了一脚。</p>

就一下子，张天亮从几个视频中戴上的滤镜，碎了一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