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面目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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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着吧，反正我是不回去了！”唐发根打定主意说。

年轻人脸上露出得意的笑，他打开对话框，默默编辑一条信息发出去：方总，鱼儿已上钓，后续媒体、自媒体火速全都安排上！

晚上十一点半，肖也收到了林修的回复。

“肖先生，唐小姐的父母没有离开燕京，他们原本已经买了回去的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坐车。西站候车室的人脸识别系统显示，6:00左右他们还待在那里，跟一个年轻人聊得很投机，后来，他们就跟着那个人走了。”

肖也以手抚额，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安广厦组织变动这么久，飞鸿集团收购案已宣告流产，可是对方却按兵不动，显然是在等候时机。

而唐发根夫妻的出现，以及他们和唐卡的尖锐关系，直接将把柄送到了对方手中。

互联网时代，被舆论连累的企业比比皆是：某个洗发水企业被造谣有致癌物，市场占有率断崖式下滑，至今还未看到任何复苏迹象。某著名饮料公司，因为代言人讲错一句话，直接被对手抓住攻击到濒临破产……

贺飞鸿混迹商场多年，这么好的机会，他绝对不会放过！

“肖先生，燕京这么大，想要查二老的进一步下落，这可不容易啊。”林修说。

“不用查了！”肖也说。

“那我接下来还要做什么吗？”林修问。

“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好好休息吧，剩下的事由我自己来处理。”肖也说。

肖也打开电脑，动作娴熟的调出一份资料来。

那是一份家庭成员明细，还有每个人的详细联络方式……

按理说，他应该跟唐卡说一声。

但是这次，肖也还是选择了自己做主张。

最近事情这么多，她一定累坏了。

这次事故因他而起，也应该由他来终结……

希望一切都来得及，在自己做出补救之前，事态不要发展到太严重！

唐卡这个晚上睡得很不安稳，她闭上眼睛，就能感受到唐发根近在咫尺的脸。

她坐起来，吃了两片帮助睡眠的褪黑素。

因为压力大、工作忙碌，导致她失眠了有半个月了。

再这么下去，身体会垮掉不可。

但是不管如何，她都得撑着。

成俊已经出国治疗了，安广厦也在蒸蒸日上，所有事情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她辛苦打拼了这么久，盼的就是这一天，所以，她不能倒。

吃了药后，唐卡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不过没睡太久，就被电话铃声给吵醒了。

电话是裴然打来的，唐卡看到时间后吓了一跳。

才四点多钟，这家伙都起这么早吗？

“喂，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唐卡问。

“我起来上厕所，看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关于你的，已经发给你了，你快点看看吧！”裴然急道。

“是关于我家人的？”她迟疑。

“是的！”裴然肯定道。

“我知道了，待会再给你打电话。”唐卡说。

她挂了电话后，并没有立刻打开裴然发出来的链接。

但是，她已经想到里面隐藏着什么了。

她很聪明，赶走唐发根后，都已经觉得不妥。

接了肖也的电话，便愈发确定，事情可能没那么单纯。

肖也当时让林修去清溪拜访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年。

唐发根为什么偏偏感觉这个时候来燕京？如果是有人从中挑拨，那么他们肯定还有后续……

她知道最正确的做法是怎样：低头认错，跟唐发根和唐母打电话，想方设法把他们劝回来，哄开心，讲明其中利害。

但她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放纵任性。

她真的累了，太累了。

诚如唐发根所言，他已经这样活了大半辈子，根本不可能改变。

而唐卡，不想也不愿意跟对方挽回这段破裂的父女关系。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那就这么着吧！

看他能把自己给折腾成什么样子！

看他究竟想要什么结果才会舒服！

唐卡纠结了有五分钟，才尝试用手指去点链接。

加载进度很慢，最后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空白的网页，还有404信息提示：很抱歉，您要访问的网页不存在。

唐卡退出来，又重新点了一次，结果依旧。

“你是不是发错地址了？”她问。

“啊？让我看看！”裴然说。

过了半分钟，裴然发了个省略号过来。

“……”

“怎么了？”

“好像被删除了。”

“上面写了什么？你跟我说说吧！”唐卡叹了口气。

“上面是你哭诉你不孝的照片……整篇文章看似洋洋洒洒的诉说亲情和养育之恩，实际上却是暗戳戳地夹带私货攻击你，还有我们公司。虽说部分重要信息加了码，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说的是谁。而且这条信息还是浏览器直接推送过来的，不知道对方出于什么目的删除文章，但是，后面肯定会很麻烦。”裴然说。

“抱歉，因为我个人的原因让公司受累了。”唐卡说。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裴然问。

“我不知道。”唐卡说。

“对方显然要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现在信息传播这么快，你的身份信息又敏感，寒门学子创业成功，却弃农村父母不养……这个话题太有热门话题潜质了。其实网上的是真真假假的，都是一面之词，大家未必会信，但是你父母如果亲自出控诉的话……社会影响会很恶劣。”裴然中肯道。

“……我有点困。”唐卡逃避说。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只是跟你提个醒而已。”裴然很绅士地没有再坚持追问解决办法。

唐卡坐在床上发呆时，陈露敲门走进来。

“抱歉，吵到你了吧？”唐卡声音有点哑。

“还好，就是铃声有点刺耳。”陈露打量她。

昨天唐发根找到公司，还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很多人都知道了，包括陈露。

裴然是个负责的家伙，跟唐卡报告过后，就直接联系了其他几个主管召开紧急会议，商量如何应对突发状况。

所以，陈露一大早就从美梦中被唤醒了……

“该起床了。”陈露打着哈欠说。

“我想请一天假。”唐卡说。

“是身体不舒服吗？”陈露问。

“算是吧。”唐卡含糊道。

“听着，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必须得面对。”陈露说。

唐卡耷拉着脑袋，轻轻咬住嘴唇。

“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说。

“你觉得自己做错了吗？”陈露问。

“没有。”唐卡快速道。

“既然没有做错，那你在沮丧什么呢？”陈露交叠着双臂质问。

唐卡望着她，有些词穷。

“你怕别人理解不了你的处境、以及你的选择？你怕大家用道德的枷锁来指责你、束缚你，是么？”陈露问。

“他们不会懂我的感受。”唐卡说。

“别人我不知道，但起码我能懂。换作是我出生在那样的家庭，也会本能的想要逃离……那老头，一看就不是能正常沟通的人。舆论这种事，只要能挺过去，以后留给时间慢慢洗白，网民记忆只有三秒钟，看不完这个热闹，他们就去操心别的事了。所以，你真的没必要在乎别人会说什么。而且就你们家这个情况，作为一个正常女人，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她很认真道。

“真的吗？”唐卡半信半疑。

“看看网上评论不就知道了？”陈露挑眉。

她掏出手机，划了几下后丢过来。

唐卡拿起来看，发现评论并不是自己惧怕中的一边倒趋势。

【新闻过三天再看，坐等反转。】

【虽说老人家看上去很可怜，但是说真的诶，六个孩子，前面五个女孩……也真的是很可怕。】

【生了那么多，还要纠结赡养问题吗？那当初为什么还要生一堆呢？意义何在？】

【这不是生多少的问题吧？有些人能不能别那么low？现在的重点是老人得不到赡养！含辛茹苦养出来的女儿却在公司当老板，你们真觉得这种人没问题？】

【赡养又不是一个人的义务，生那么多孩子，要告就全告喽！逮着一只肥羊疯狂薅毛几个意思？其他几个儿女什么情况，小编为什么不全说说？】

……

这篇文章下面，已经刷了上百条评论。

被人工置顶点赞最高的几条，跟唐卡预想中的完全不同。

不过就算是这样，被人堂而皇之地挂在网上公开评论，也不是愉快的经历。

“现在心情好点了吗？”陈露问。

“唉。”唐卡叹气。

“赶快洗脸刷牙去公司报道！”陈露催促。

“我真不能休息吗？”唐卡惨兮兮道。

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待在小世界里，静静地发会儿呆……

“不能，你是老板，要教大家什么叫做以身作则！当然你不去也可以，我这个来临时帮忙的，那就更有偷懒的理由了……”陈露说。

“马上出发！”唐卡握拳。

看着她冲向洗手间，陈露才悄然松了口气。

“怎么样？她恢复精神了没？”裴然问。

“好点儿了！”陈露回。

“说老实话，我只是有点惊讶，本来还担心大家一边倒的开骂呢……没想到大家都这么理智，真是难得！”裴然感慨说。

“裴大总监，你是有多天真啊，才会相信这是真实的网民评论？”陈露摇头。

“啊？你是说有人在引导舆论吗？是谁，肖也？”

“我可没那么说，自己猜去！”

陈露关掉手机，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有个有能力的追求者真好……捅出篓子都有人帮忙兜着。

要不是这样的话，安广厦全员这会儿估计都已经忙得人仰马翻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公司员工也间接做了一把水军。

利用空闲时间，明着暗着替自己老板开脱说好话。

“至目前为止，情况还不是太糟糕，但是接下来就说不准了，对方绝对不会满足于这样的结果，他们会再下狠手的。”陈露说。

“我们能做的非常有限，目前看来，只有见招拆招了。”裴然说。

看到大家都在因为自己的原因受累，唐卡感到很愧疚。

陈露的猜测是对的，舆论开始逆转。

“大家注意，那位女老总开始花钱雇佣水军控制风向了！不赡养父母也就罢了，还在风上各种攻击抹黑，像这种没良心的女人，怎么不去死啊！”

“父母即便再不对，那也是给了自己生命的人啊！我实在想不出来，到底多狠才能绝成这样！”

“一边是有权有势的女老总，一方边是没有文化也不懂网络的农村父母，谁在挑事儿大家都看得出来！”

“给这样的女人上赶着送钱，合作方是有多贱啊！把她人肉出来，我这边已经有消息了，老板姓唐，安广厦科技建筑公司！”

……

唐卡尽量不去看新闻，但是，却架不住客户那边频频发消息询问。

过去，唐卡也利用舆论造过势。

但是她没想到，有天这块大石头会压在自己身上。

真相在巨大的声讨巨浪中，微弱地发出不光。

“重磅新闻，被女老总驱逐出家门的二老，今晚八点要在旭音平台开直播，告诉大家养儿育女防老背后的辛酸血泪史！”

唐发根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在镜头前看上去忠厚又老实。

旁边的唐母，更是频频擦拭眼泪。

唐卡看着手机弹出来的新闻，有种百口莫辩的憋屈感。

手机响起，唐卡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看屏蔽。

来电显示：二姐唐良。

“为什么不接电话？”她问。

“我刚才忙，没听见。”唐卡胡乱找了个理由。

“你别担心，我已经到燕京了。”她说。

“啊？你来燕京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唐卡懵了。

“现在忙着呢，晚会儿再给你打电话！”说完之后唐良果断地挂了电话。

唐卡对着手机困惑，正百思不得其解时，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来电显示：三姐唐淑。

“老五，没事啊，别怕。我跟你姐夫都在呢，老四跟唐宝也来了，放心吧，有我们在，谁也别想伤你。”她语气温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