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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蘅急急地掀开被子,昨晚上那染了坏东西的小衣已经不见踪影,她身上倒是穿着小衣,不过已经不是昨天那件儿了。卫蘅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陆湛把那小衣留在这儿,那她才不知道怎么收拾呢。
卫蘅起床去温泉汤里泡了泡,这才穿戴整齐,她打量了一下旁边念珠儿和木鱼儿的神色,没有任何异常,她便忍不住开口道:“昨天晚上怎么回事儿,不是说去沏茶么,后来就不见踪影了。”
木鱼儿赶紧道:“都是奴婢的错,也不知怎么的,烧水的时候就在一边睡着了。”
卫蘅那提得老高老高的心终于放下了,还算陆湛没有乱来。
“姑娘,贞姑娘请你去前头春漪堂,说是陆三爷要走了。”小丫头在门口回话道。
卫蘅看了看铜漏,时辰还早,没想到陆湛就要走了。
卫蘅到春漪堂的时候,陆怡贞真在同陆湛说话,“哥哥既然今日约了人,何苦昨日赶半日路过来,今儿一大早又要走。”
陆湛抬眼看了看正走进来的卫蘅,转头对陆怡贞道:“我不放心你,总要过来看一看,你自己小心些。”
陆怡贞此时也看到了卫蘅,走过来拉了她到陆湛的身边,轻笑道:“哥哥要走了,我昨日敞了风,有些不适,你替我送送哥哥吧。”
卫蘅道:“你不舒服,我还是先送你回房吧。”不管陆怡贞怎么推脱,卫蘅都打定了主意不去送陆湛。
这两人在人前装得比什么都正经儿。
陆湛走后,卫蘅在妍山园又住了五、六日,张老太太就派了人来接她回去,一则是入了腊月了,另一则是为着她出嫁的日子不远了。
日子一溜水儿地就翻到了正月,初三是上京城出嫁的姑娘回娘家的日子。这日一大早,范用就亲自送了卫萱回来。
说起来,卫蘅也好几个月没见着卫萱了,她自打出嫁后,这才是第二次回门。上一次是新出嫁时三日行回门礼见过的了,那时候还看不出太大的区别,但这回可就大不一样了。
卫萱以前那是一身的仙气儿,如今却像是下了凡尘的贵妇人,说不上这变化的好坏来,但卫萱身上长了些肉,脸也圆润了些,皮肤越发粉里透红,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一看就是日子过得极顺遂的样子。
范用跟着卫萱进来拜见了老太太,老太太就留了他说会儿话,“你如今也是成了亲的人了,行事就得有章法了,你将来可有什么成算,难道不打算给咱们萱姐儿挣一封诰命么?”永平侯的爵位到范用这一代已经是不能袭了,若是皇上开恩,或可袭一个轻车都尉,卫萱嫁给范用,的确是可惜了,也难怪老太太这样宽厚的人都忍不住说话刺范用。
范用的脸一红,往卫萱瞧去,卫萱只撇过头没理会他,范用这才收回眼神道:“回老太太,孙婿已经同岳父大人商量过了,年后想去义州卫跟着岳父大人的老部下历练。”
老太太道:“好,只要你有这份志气,就不算埋没咱们萱姐儿,只要你有本事,这天下自有你立功的地方。”
等范用去了外院见他岳父,老太太这才拉了卫萱到身边说话,“你在范家过得还好吧?”
卫萱道:“一进门儿,婆母就把家里的中馈交给我了,我也是初上手,忙得焦头烂额,所以一直没顾得上回来看你老人家,祖母可不要生我的气。”
“只要你过得好,祖母怎么会生气。不过,我瞧用哥儿这孩子就是缺了点儿上进心,否则以咱们两家的关系,你父亲早该帮他寻个前程的。你既然嫁给了他,可得督促着他。”老太太道。
“我会的,他已经改了许多了。”卫萱道。
卫蘅在一旁听了心里却觉得老太太和卫萱的打算未必能成,她自认为还是比较了解范用的,那就是个只喜欢吟风弄月的人,叫他去义州卫恐怕比要他的命还难。不过到底还是她二姐姐有本事,又是范用喜欢的人,今日听得他自己说要去义州卫,卫蘅是十分惊讶的。
前一世,卫蘅刚嫁过去时,老太太也对自己说过这些话,可她是劝不动范用的,也没想着真劝,反正她的嫁妆丰厚,也不差范用的那点儿俸禄。
等老太太和卫萱说过话,就轮到卫蘅她们这些姐妹说私房话了。
卫蘅格外地关心卫萱,挽了她的胳膊问:“二姐姐,你嫁给二姐夫之后,他屋里那些通房丫头怎么处置的啊?”
卫萱的眼睛在卫蘅身上来来回回地扫了一圈,这才捂住嘴笑了起来,“你这还没过门儿,就想着怎么处置陆三郎屋里的通房啦?”
卫蘅脸一红,“好姐姐,你快告诉我吧。”卫萱在卫蘅心里就是个什么问题到了她那儿都不是问题的聪明绝顶的人,卫蘅是苦苦思量了许久,这才鼓起勇气来问卫萱的。
卫萱道:“这我可帮不了你,你二姐夫屋里的通房,我嫁过去之间就被他打发走了,我连人都没见过。”
卫蘅看着卫萱,心里不可避免地涌上了一丝奇怪的酸意,上辈子卫蘅自己嫁过去的时候,范用可没打发那两个通房。这大概就是缘分吧,没想到她重活一世,刚好和卫萱互换了夫婿,如今看来,至少范用是深受其益的。
“真羡慕二姐夫对二姐姐这样好。”卫蘅由衷地道。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法,也都有自己家里难念的经,你也不用羡慕我,这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卫萱笑道:“不过你既然问了我这个做姐姐的,我也不能不教你,你呀嫁到陆家之后,万事都不如先默,即使陆三郎有通房,难道还能冷落你这个正房少奶奶?若那些人熬不住出来蹦跶,你再收拾她们也就有理了。”
其实这些道理,卫蘅如何能不懂,不过是心里膈应而已。
等卫蘅和卫萱说完话,卫萱又问起卫芳的亲事来,卫芳也没有瞒着卫萱,卫萱道:“姐姐不用担心,我让子施帮着打听打听两家的底细。”
子施就是范用的字,按理做妻子的是不能直呼丈夫的字的,如今卫萱以字称呼范用,可见夫妻二人的感情是极好的,而卫萱在范用跟前的地位也很高。
卫芳忙地朝卫萱道谢。
过了二十来日,刚进入二月初,卫萱那边就给卫芳送来了信儿,范用已经托人将祝举人和广信伯家的五少爷的底细都打听清楚了。
原来那祝举人母亲早逝,父亲在除服后就续了弦,继室年轻貌美,不待见元配的两个儿子,祝举人能出来应举,全靠兄嫂的资助。
至于广信伯家的五少爷,虽然是庶出,但是人精明能干,如今帮着广信伯料理家中庶务,做得有板有眼。
卫芳看着卫萱送来的信儿,依然举棋不定,她也是个有志的,否则当初就不会明知道商彦升钟情魏雅欣,还依然嫁了过去。只是如今这祝举人瞧着就像商彦升的翻版,只不过一个是丧父,一个是丧母而已,家中都不宽裕。何况,祝举人还有那样一个不省事儿的后娘。
而那广信伯家的五少爷人虽然能干,却是个没多少前途的。
卫蘅自然也明白卫芳的为难,心里不由埋怨起陆湛了。范用为了卫萱,给卫芳办事儿的时候多用心啊,偏偏陆湛那里,凭他的能耐早就该有消息传来的,卫蘅冬月里就已经将事情拜托了陆湛的,如今他反倒还不如范用办事利落。
这就是用心和不用心的区别。
卫蘅是婚期越近,心里就越发没底,有时候看着窗外,都恨不能拿起包袱来跑了了事。而陆湛居然还这样打她的脸,弄得卫蘅最近见到卫芳都很不好意思,当初是她拍着胸脯保证能打听到底细的,结果最后却是卫萱帮了卫芳。
卫蘅心底那股爱比较的劲儿,这会儿又冒了出来。上辈子,卫萱嫁给陆湛,她羡慕卫萱,这辈子卫萱嫁给范用,她也羡慕卫萱,这就是人性,眼睛总爱往自己没得到的地方看。
“姑娘这唉声叹息的是做什么呢?都要当新娘子了,这会儿又有什么不顺心呐?”木鱼儿从廊下过来,看到窗户里的卫蘅正单手托着香腮悲春伤秋。
“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卫蘅有些惊讶地看着木鱼儿和念珠儿。
上京城姑娘出嫁的习俗是,头一日娘家这边要派人过男方家去布置新房,否则新娘子嫁过去,两眼一抹黑,怕是连沐浴搓澡的帕子都找不到。
其实所谓的布置新房,也只是走个过程,但凡讲究一点儿,富贵一点儿的人家,新娘子在男方家的住处,全部都是娘家包办的,男方就只用出那几间空屋子而已。
既然要女方家包办,从那丈量尺寸打家具开始,女方的娘家人就已经开始进进出出男方家开始布置新房了。
像靖宁侯府这等人家,又是何氏嫁女儿,更不提卫蘅手头还有何家的一半家财,何氏自然是可着劲儿地往富贵繁华了置办。
别的且不提,单说卫蘅的那张新床,单雕工就花费了那工匠三年的功夫,还不算找料的功夫,这张床,打卫蘅落地开始,卫峻和何氏就在为她张罗了。
若是卫蘅嫁个稍微落魄点儿的人家,光是这床,那屋子恐怕都搁不下。上辈子,卫蘅嫁给范用,范家准备的新房就险些没搁下,最后是换了一处院子给新人住,才算是放下了那张床。
范家自然不比陆家,卫蘅的那张新床安安稳稳地抬进了兰藻院,放了床之后,新房都还宽宽绰绰的。跟着去安床的葛氏,当日回来就对卫蘅说了。
一应家私器具先些日子就在兰藻院铺设好了,至于今日,念珠儿和木鱼儿跟着去布置新房,则是铺设床单、被褥,并架设隔帘之类。
卫蘅喜欢的“一帘珠”自然也重新做了一架挂到了兰藻院她的屋子里,还有她喜欢的各色软枕、靠垫今日也都送了过去,务必要将兰藻院布置成卫蘅熟悉而喜欢的模样。
卫蘅觉得按道理,念珠儿和木鱼儿不该这么早就回府的,她喜欢的各种摆件要一一安放到位,也是要费不少功夫的,却没想到她们这样早就回来了。
念珠儿和木鱼儿绕过隔扇,进到次间来,向卫蘅回话。
“兰藻院的婆子、丫头知道咱们是姑娘的大丫头,都恭敬得不得了,我和念珠姐姐说一句,她们就动得飞快,没有吩咐的,她们也都能自己想着办好,咱们自然就回来得早了。”木鱼儿爽朗地笑着。
卫蘅却没有太大的笑意。
木鱼儿又道:“姑娘是没见到那些小丫头,替咱们搬东西时,看着那布置都惊呆了,见识还是少了,便是齐国公老夫人指到院子里伺候姑娘和姑爷的那两个丫头也吃了一大惊呢。”
木鱼儿这也是比较心,一心就想压倒齐国公府的丫头,也算是给卫蘅长脸,不叫人欺负了卫蘅去。
念珠儿比木鱼儿细心些,见卫蘅依然闷闷不乐,心里也猜到卫蘅恐怕是有些害怕,毕竟明天就要离开生养自己的靖宁侯府,去别人府里做媳妇儿了。
“姑娘,上回我去兰藻院,净室都还没装好,今儿可算是见着了,就跟姑娘平日里嚷嚷想要的一模一样。”念珠儿道。
这话一出,果然吸引了卫蘅的注意力。
“对对对,就像姑娘在妍山园住的抱云阁一样的,听说姑爷从花园里的活泉引了一股活水过来,在净室里建了个小池子,净室后面是茶水房,一直烧着热水,从茶水房的铜管里直接就能把热水送到净室的池子里去,姑娘以后沐浴就方便了。”木鱼儿生怕念珠儿抢了她的话似的,连珠炮一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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