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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在一起入眠只能做噩梦,多可悲。
然而时间长了,闻人椿偶尔跳出儿女之情的条条框框,又觉得蹊跷。还有霍钰大变的性情,他原是一介书生,倜傥自在,虽在系岛收起了玩心,但也不至于如眼下,渐渐有了暴戾、精侩的影子。
霍钰、二娘、霍钟、大娘,还有许还琼、许大人,甚至还有隐得更深的人。他们之间究竟谁对谁错、谁在说谎、谁更棋高一着。
闻人椿如今被困在这间屋子里,不必做活,只要霍钰不来,她便有大把的时间去想这些错综复杂。
若是离不开霍府,她想,至少要替自己、替陈隽报一回仇。只是这样,她不得不辜负陈隽对她的无邪祝愿了。
见闻人椿渐渐收了刺,霍钰的态度也越发柔软了。他常常抱着她,轻抚她额边的绒毛,不再逼着她亲吻,更不会在她的眼泪里一次次侵入,只是安安静静地在那张四方床上相拥着。
他说:“我知道小椿对我最好了。”那么笃定,还带了一点点无人问津的可怜。
闻人椿差点就要再次张开翅膀往火炉里飞。
但那枚金戒指、那串檀木手串、那些许还琼留下的印记,她无法熟视无睹。
她算什么呢,小娘、外室还是通房。明明她也曾想过退到这一步,但真的发生了,自己并不如想象中豁达。
这明州城有这么多的高宅大院,只娶一房娘子的少之又少,那些个女子聚在一块宅子上,当真都是心甘情愿吗。再想下去,什么府宅斗争都能想得通了。
闻人椿拍了拍霍钰的手背,小心翼翼地询问一句:“我什么时候能到屋子外面走一走啊?”她可能只有五分楚楚可怜,但为了不再被困,要演到七分。
霍钰紧了紧怀抱,没有说话,呼吸间的停顿比方才要长。
“你放心,我就在院子里,不会出去的。”闻人椿大抵猜出来了,他不喜欢她得寸进尺,所以她得画地为牢。
呵,他们之间居然会这样相处,真是离谱。
“我不是不让你出去。”霍钰对上她的眼睛,“我只是怕有人要伤你。”
“究竟是谁呢?”
霍钰只是讳莫如深地摇了摇头。
“可我习惯了忙东忙西地做活,整日待在这里,只会胡思乱想。”
“好好养身子,不好吗?”这算是他最近欣慰的事情之一,闻人椿的身形补回了不少,“我不是还让小梨给你拿了字帖、药书、话本吗?”
闻人椿抿抿嘴,小声回道:“看完了也不能学以致用。”
其实——也许可以的!
闻人椿于是不着痕迹地点了点霍钰的手串,试着问起:“这是哪儿来的?闻起来好像书中写的惊松木啊。”
“檀木罢了。”霍钰挑开她的手,躲闪得有些欲盖弥彰了。
闻人椿垂下了眼皮,不再看:“也是,惊松木不利气、不利心,人一旦闻多了,易怒、易生心头噩梦,谁会拿此赠予他人呢。我该是待在屋中待久了,总想些不着边际的事情。”
“好了,不就是要去院子里走动吗?明日天亮了你便去吧。”他口气无奈,就像闻人椿在故意给他下绊子,可眼神却是锐利的。
院子里才晃了两日,麻烦便缠了上来。
她始终是个不得体的存在,这连闻人椿自己都是心如明镜。因而许还琼的造访没让她惊讶到把心绪写到脸上。
“大娘子好。”闻人椿施礼,以女使的身份。
许还琼冲她笑笑。纵有一个霍钰横亘在中间,闻人椿依旧觉得她笑得很好看,在临安城里屈指可数。
她没有进屋,只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
“大娘子,石凳太凉了。”菊儿连忙道。
“不必小题大做。”她主意已定。
待菊儿张罗好茶水点心,她便屏退了一干人等,只留下闻人椿一个。闻人椿做女使做惯了,瞧那茶壶盖子砰砰跳,便给许还琼倒了一盏刚刚煮开的菊花茶。
她接过,抿了一小口,向闻人椿道:“你也吃。”
此情此景,云淡风轻,实在与多年之前像了个七八分。
只是当初吃下的是惺惺相惜,如今——算不算针锋相对。
“我听钰哥哥讲了你的事情。”许还琼搁下了茶杯,拣了只酸梅子。青黄青黄的,汁水都有股子酸气,闻人椿光是看看都口中难受,她却一连剥了两只,才说:“你确实很不容易。”
“小椿不敢当。”
“你不必拘谨,从前许多事情我都记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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