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桐阴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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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明明站在岸上等了很久,直等到月上柳梢头才看见水面上探出来个脑袋，是李由喜。

李由喜在岸边冲他招手，在月色的映照下,她宛如水中精魅,眸子倒映着盈盈水光。

百里明明反手握着背后的剑柄,一脸警惕的看着她：“你不会已经死了吧？你是鬼吗？”

李由喜翻了个白眼：“鬼你二大爷的头,赶紧给我过来！”

百里明明蹲在水边,李由喜示意他摊开手掌,她将一块锈迹斑斑的铁块放在他手心：“这个就是可以解百毒的东西，你快带回去,扔到水井里就可以了。”

百里明明将信将疑：“这明明就是一块废铁……你不会被骗了吧？”

李由喜撩了一把湿漉漉的长发,叹了口气：“虽然我也不相信,但是河……就是那位大人给我的,他应该不会骗我。你带回去，放在水井里,就能解了水中的毒,再把水喝了病就会好了。事不宜迟，快去吧。早点去，也能多救几个人。”

百里明明说：“那你呢，你不跟我回去吗？”

李由喜已经游开了：“我拿了人家的东西，还要帮人家办事呢，不用担心，我会没事的！你快去吧,别耽搁了。弄完了就直接到这里来找我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说着她再次没到了水下，百里明明对着水上的涟漪喊：“那你一切小心！可别死了！”

李由喜吐了两个泡泡回应他。

无支祁在淮河水下已经住了近万年了，很多记忆已经模糊。他只记得，有个很厉害的家伙,要治水，从他的地盘上过。他故意给他使绊子，掀起狂风和巨浪，然后被狠揍了一顿。

那个人好像叫什么禹，只是普通的凡人，手底下却有很多厉害的角色。其中有一条应龙，生有双翼，好像叫庚辰，很是厉害。

无支祁是天生地养的灵猴，又叫水猴子，在淮水这一带兴风作浪惯了，还没遇上这么厉害的对手。对方人多，有会下雨的，有会刮风的，还有最能打的。

大战月余，他双拳难敌四手，最终被降服。那人打造了重达千万斤的黑铁将他沉了河，捆在水底。踩着他的脊背开凿河道，从此淮水得以平静流入东海。

千万年岁月，时过境迁。他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喜欢上蹿下跳的无支祁。但是被困在这水底，哪里都不能去，日子久了也想找人打架，松松筋骨。可是这周围都是凡人，一棒子就能打死，有什么意思。

直到千年前，淮水边上来了一个人。那人持一柄宝剑，勉强能与他战上一百回合。

“他说，让老子修仙。老子的仇人都到天上去做神仙了。到了天上，就可以找他们报仇了。天上的人，都经打，怎么打也不打死！老子想上天啊……”

李由喜坐在无支祁身边，听他讲当年的故事。她说：“那你这么厉害，应该早就能上天了呀。”

无支祁靠在一艘破船上，他没事做的时候，收集了很多这样的沉船。满满一河底都是废船的残骸，有些年岁很久远的，轻轻一碰就碎成渣了。

有船沉没的时候，他就把人扔出去，把船搬过来，已经数不清多少艘了。

无支祁继续说：“那个人跟我说，他说老子缺德事干多了，得多积点阴德才能上天。老子一直在做好事啊，做了好几百年了！”

说到这里，他又很生气：“可是这群草包，自从来到这里，每年都要把人扔下来。老子好不容易积点阴德，全他妈给败光了。”说着他一脚踹飞了一艘破船，躲在船里的小鱼被吓得四散而逃。

“你上去告诉他们，别他妈再把人扔下来了！个龟孙儿的，又不能放水淹他们，会损阴德，不然老子早就这么干了，真他娘的憋屈死了！”

李由喜不解：“那你为什么不亲自上去跟他们说呢？”

无支祁送了她一记大白眼，扯了扯脖子上的黑铁项圈：“你瞎啊，老子要能上去，早就上去了！”

无支祁又带着她来到另一处地方，这里有很多纵横交错的大铁链，但是都被水草纠缠覆盖住了。这儿明显是他平常休息的地方，还有一群小鱼正在咬着水草为他编床。

无支祁一回来就躺在那张松软的水草床上，他挥挥手，那群小鱼亲昵的围着他转了两圈，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地上的河沙里还有很多已经锈掉的铁块，这些铁块就是曾经束缚着无支祁的铁链。这些黑铁本就不是凡物，沾染了他身上的灵气，竟然有了可解百毒的神奇功效。

救人是可以积阴德的，是以他没怎么啰嗦就把铁块送给李由喜了。

李由喜说：“我可以说服村民们不再献祭新娘，但是我们得约定一下，不然他们不相信我。”

无支祁说：“怎么约定？”

“到时候，我把他们带到河边来，我说，下半盏茶的雨，只下在河面上，你就下雨，好不好？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