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噩梦大厦（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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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发现让警方对这个案件高度重视起来，他们怀疑你们那晚上并不是遇上了什么偷猎者，而是一个连环杀人犯。你们是因为嗑了大麻，精神失常，这才将杀人犯当做了偷猎者。】

【你们被你们的父母各自痛骂了一顿，学校也对你们进行了严厉的批评，不过鉴于你们都是即将毕业的四年级学生，这件事情最后不了了之。】

【真相早已无迹可寻，你们都清楚，这件事背后所隐藏的东西，远远超过了你们这帮高中生的能力的极限，最好的处理手段就是不要深究。你们回归到普通的生活当中，决心将那晚发生的事情当做你们五个人之间的秘密，反正你们也要马上毕业，各奔东西了。】

【《阿卡迪亚旅馆》模组永久关闭，从今天开始不再接受任何玩家的游玩。】

***

一个星期后。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落地窗倾洒在了偌大的卧室里。床上的女人金色的睫毛轻颤了一下，缓缓睁开。那双碧蓝色的眼睛在半分钟内恢复了清明，静静地打量着身旁睡成一滩烂泥的修格斯。

他头顶的hp现在是56/70。

莱薇松了口气，要知道那天车轮战结束后，这只跟食尸鬼大军奋战了一宿的修格斯只剩下了五分之一不到的血条，让她揪心难过得要命。

她推了推那滩软泥怪，后者悠悠转醒，顺势缠到了她身上，在她的脖颈处蹭了蹭，然后慢慢在她怀里缩回了人形，轻声道：“早安。”

放在以前，她会直接一脚把这只粘人精踢下床，现在看在他重伤在身，还是之前事件的大功臣的份上……莱薇摸了摸他的头发，说：“今天好点了么？”

修打了个哈欠，然后才悠悠地说：“嗯，已经没有问题了。”

已经有余裕伪装这些人类才有的生理反应，看来的确恢复得不错。

“没问题了就去准备一下，我已经约好了你的同学，今天去见他们一面吧。”莱薇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要他起来，“托马斯也出院了，该去打个招呼了。”

不想修闻言直接倒在了她腿上，拉起了被子，盖住了脸，闷声说：“我不想去。”

莱薇抓起了被单，试图掀开它，但是修抓得很死，两个人过了个力量对抗，莱薇败北，只能让这只仗着自己受了伤开始耍泼无赖的修格斯在她的腿上当鸵鸟。

莱薇叹了口气：“修，他们没有将你的事情说出去，他们答应了我会对你的事情守口如瓶。”

事实上，这件事让她都感到了非常意外。在被警方传讯之前，她都已经将修塞进了后车厢里，准备随时带他跑路了。没想到那五个年轻的孩子最后都没有对警方透露半点关于修的事情，甚至替她做了掩护，共同编造了一个非常拙劣的谎言。

“但是我不想见他们。”修说，“他们也不会想见我的，特别是托马斯。”

怎么还对托马斯喊他是怪物那件事情耿耿于怀？

之前还夸他成熟长大了，怎么现在又变回了巨婴。

莱薇隔着被单掐了掐他消瘦的腰腹：“你讨厌托马斯？”

“……”修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莱薇才感受到枕在自己腿上的那个小脑袋摇了摇头。

“我不讨厌他，我只是不想见他。”

臭小孩心思真是难以琢磨，既然不讨厌，干嘛不想见？

莱薇丧失了耐心，直接抽身，前往浴室，临走前抛下了一句独裁式家长才会说的话：“我不管你想不想见，反正我今天要去找他们，你要是不来，那就算了。”

她知道只要自己说了这句话，他就肯定会跟上来。

……

在莱薇离开不久后，床上装鸵鸟的修默默地拉下了被子，看着天花板发呆。

他没有说谎，他的确不想见托马斯，但是那跟托马斯之前叫他“怪物”毫不相干，他其实对那件事情并不生气，甚至没有感到任何意外。

他不想见托马斯真正的理由，是绝对无法对莱薇说出口的。

修又回想起了那个夜晚。他站在楼梯口死角处，悄无声息地看着阴影中的那个警官对冲出去的托马斯举起了霰/弹/枪。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早就赶上了托马斯的脚步，他早就看见了潜伏在暗处的警官。以他的速度，他本来能在托马斯被击中之前阻止对方。

然而他没有。

一旦想到，托马斯活着离开那里，会将他的秘密公诸于世；一旦想到，他现在和莱薇平静的生活，可能会因此毁于一旦……他最后停下了，近乎冷酷地看着那无数个钢珠贯穿了托马斯的身体。

在托马斯倒下的那一瞬间，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样一来，就没有谁知道他的秘密了，接下来只要处理掉格蕾丝的相机，就不会有谁来打扰莱薇和他的生活了。

可是托马斯没死，在他察觉到了倒在血泊当中的那个男孩一息尚存的时候，他又紧张起来。

托马斯没死，迈克他们也回来了这个地方，莱薇马上就要下来和他们碰头了，那个危险的警官也还在这里，他得想个挽回一切的办法，不然他对于莱薇而言永远只是一个在她的世界里惹是生非的祸端。

所以他做出了自己的决断，最后以那样的形态出现在了迈克他们面前。

事情如他设想般进展到了现在，可是为什么，他现在却想要逃避了呢？

他只知道，这是绝不能对莱薇诉诸出口的，她会讨厌怀有这种想法的他的，一定。

***

尽管有点不情不愿，修最后果然还是跟了上来。

和迈克他们约定的地点是一家家庭餐厅，莱薇带着修，提早在角落里占了个位置。

除了托马斯之外，那几个年轻的孩子相继抵达了餐厅。莱薇看了一眼他们的头顶，作为玩家的菱形浮标不复存在……这也是她今天特地来找他们的原因之一，这是她头一回，拥有了接触曾是玩家身份的人物的机会。

她想知道，当这些人不再被玩家控制之后，对那天所发生的的一切事情到底保留了一份怎样的记忆。

不过这件事情，可以暂时排在另一件事情后面。

莱薇拍了拍身旁的一直垂头不语的修，然后对几个有点紧张的高中生说：“你们先吃着，我出去打个电话。”

她信步离开了餐厅，站在外面的街道上，拿起手机，佯装打起了电话，实则透过玻璃窗，用余光偷看着里面的情况。

餐厅内，几个年轻人在她离开之后沉默不语地喝着手中的饮料，半天没有一个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一向腼腆的赛琳娜忽然抬起了头，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身前，朝对面一言不发吃着东西的修，张口说了些什么。

然后莱薇看见修一直黯淡无神的双眼闪过了一丝光亮，他也抬起了头，十分认真地回复了赛琳娜。

可惜的是，她站在外面，只看得见他们逐渐攀谈起来，神情不像是之前那样拘谨害怕，却听不见任何具体的内容。

算了，反正这是修和他们的私事，跟自己无关。

她一直在思考，为什么这只修格斯愿意跟着自己离开。答案其实显而易见——她最初看见它的时候没有怕他，没有攻击他，还给了他一颗糖。只是一颗糖的善意，这只修格斯就傻兮兮地相信她说的所有的话，义无反顾地跟她离开了那个南极实验室，并且一直跟随着她到现在，百依百顺，从未有过叛逆之心。

他只是从来没有见过好的东西，接受过他人的善意，所以以为她就是顶天的存在了。

这是一种非常扭曲的共依存关系，兴许修永远不会自我觉醒，意识到它扭曲的本质，也不会觉得它有任何不妥，但是她不行。

她当然喜欢他依赖她，同样喜欢他围着她转。你看，他遇上事情总是在第一时间看向她，总是遵循她的意思，这样一个全身心将你视若上帝的存在，你怎么能够忍心不去回应他的恳求？

修只有一个选择，因为他只从她这里汲取过温暖，因为他只有她能依靠，而这是扭曲的。这段关系现在固然坚实可靠，以后也未必会瓦解崩塌，可是仍然无法改变它是扭曲的本质。她觉得自己就像是给了沙漠之中将死之人一口水喝，给了一直呆在黑暗中的人一束光看，从此就要让他视自己为唯一——这种依存关系在她的眼中太卑鄙了。

他说他想成为“人”，她会实现他的愿望，所以她的善意不该是他唯一的信仰。

最起码，她想让他知道，这个世界对他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残酷。

人类本来就是这样复杂的生物，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所以要将其诛之固然是他们的劣根性之一，可落实到个人情感上的时候，他们还是会对曾经救助过自己的异类产生同理之心，她亦是如此。

总有一天，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人……接纳真正的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庆祝评论过11000的双更，之前答应过某个读者以后评论和营养液每破一千就加一更，不过我手速慢，所以不要指望我百分百可以加更……请大家随缘看待我的所有加更，但是你们要相信我留言多一点的确可以鞭打我码字快一点。

因为我不喜欢写“我是你生命中唯一的阳光”这种关系，所以——

就好像全世界都不喜欢你只有我接受你对你好所以你必须爱我爱得死去活来，这种唯一性固然很苏很浪漫，但我不喜，所以——

但是修叽也很不乖，心里也很多小九九……总之不是什么完全白白净净的修叽……而且他也不是想成为人，他只是想成为约瑟夫期望的人，这两个还是有点根本上的区别的……总而言之人和异种的电波真是难以对上，不过布尔加宁女士真的爱他，也只能用她认为最好的方式爱它，妈真的好难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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