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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初到幼军,当众折了幼军统领的威风,又挫了将士的锐气,从此幼军中再无人敢不从。

那当然后话。

此时景王留下的百名亲兵“包围”着校场近两万幼军将士,杖刑很快开始,哀号声在空荡荡的营帐间格外刺耳。君闲的营帐很好找,就在幼军军营的最中央,其余营帐都是绕着它围成几个圈。

景王在帐外站了半天,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却什么也没听到。掀开门帘走进去,却见君闲平躺在榻上,神情安适,仿佛没有半点痛苦。若不是凑近时能看到他眉头微皱,谁能猜到他刚刚受过鞭刑。

接过亲兵送来的金创药,景王示意所有人出去,将君闲染血的外袍褪去。单衣因为血凝住,跟伤口黏在一起,所以稍稍一动,那眉眼便皱的更深。

景王没有迟疑,用力扯下那跟血肉连在一起的单衣,痛得君闲的额角冒出冷汗。寒风从门缝里灌进来,裸-露着上身的君闲更是打了个哆嗦。

这又痛又冷一番折磨,陷入昏迷的君闲居然还没有醒。一般人在这情况下都是往温暖的地方靠的,君闲反而往后退了退,犹是紧闭着眼,口里呢喃着:“景……”

这个字都是模糊不清,后边的就更不用说了。

景王自然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专注而熟练地给他的伤口涂上金创药。他们从前常常在城西跟人大打出手,又不能让旁人知道,做得最多的便是相互上药。不过倒是没有碰到过这么严重的伤势,景王神色偏冷,走到箱子前翻出他替换的衣物。

刚转头,便见君闲已经坐起身来,五指紧握着腰中玄佩,微微愕然地望着他。景王见他醒了,也就停下手中的动作,良久,终于轻轻启唇:“为什么?”

他没有明说,君闲却知道他在问什么。

他们之间悬而未解的事就那么一件。

那日江边景王来不及问清楚,随后他又远行,大半年的日子,足够让景王想太多东西。只是景王再如何想,也无法理解君闲为何如此决绝地背叛,武侯明明已经跟他说过陛下将允许武侯府人入朝……

君闲闭目不言,金创药化入伤口的灼痛烧着胸口的大片肌肤。

景王转身欲走,君闲因伤重而有些低沉的声音却让他定定站住:“因为我想要殿下看清楚我是谁,即使是恨,也是朝我而来的,不是透过我在看别的什么人。”

景王回头:“什么意思?”

君闲凝着他,半真半假地笑言:“人人都知道我喜欢殿下,所以不难理解,我在吃醋,吃一个亡人的醋。有几次殿下喝醉了,喊出了那个名字。听得多了,也就想起他是谁了。施子乔,哈哈,殿下当时还是多小一个孩子,他陪了你几年,我又陪了你几年!你为他翻案,为他洗冤,多少年心心念念都是他,因为他死了,所以我怎么争都争不过!”不容他反抗,君闲攫住他的双手,下巴搁到他肩上,在他耳边沉沉道:“殿下恨我可以,拿我出气可以,拿我立威可以,殿下的痛我都可以去承受一遍,只要殿下,忘了他……”那段惨烈的记忆,谁都不需要再去背负。

景王挣扎不开,冷声道:“张统领请自重!”

君闲反倒是肆无忌惮地一笑:“自重做什么,全天下都知道的!”手中的力道却是一松,任景王退至门边。胸前的鞭伤又裂开,无边的痛楚再度袭来。

景王的琉色华袍染上斑斑血迹,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虽然君闲口里说得真情切意,他却毫不迟疑地走出营帐,清冷的话语袅袅传来:“其中真假,你我还不清楚吗?”

景王刚走出帐门,君闲浑身一软,又紧紧闭着眼。以前蓝蓝常说,他是一个相当高杆的欺骗者,往往最先骗的是他自己,到最后会连自己也分不清真假。

十四年前的种种,究竟是一场噩梦,还是他的切身之痛?君闲虽然紧握着腰间玄佩,却再也无法强迫自己醒来。

直到日过中天,唐清跟唐越回来后,君闲才幽幽地睁开眼。在君闲微愕的目光下,唐越翻箱倒柜地找金创药。还是唐清看得比较仔细,很快发现君闲身上已经换掉了那身染血的衣袍,取而代之的是干净柔软的常服。

唐清问道:“大人可记得谁来过?”

君闲微蹙眉:“不是你们替我上的药吗?”

唐越也停下动作,脸上的担忧与愤怒都少了几分,满心欢喜,他笑嘻嘻地说:“一定是景王殿下!刚刚全军都在出操呢!只有景王殿下不在!我就知道他不忍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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