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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相貌普通、着灰色衣衫的年轻男子低声向他禀告,临末奉上一封信。
裴岳棠接过信,抽出厚厚一沓纸,首张是一副画像,标有姓名的一角被按在他的拇指下,只露出残缺不全的横竖。
“是……”他自言自语,继续翻看。
每一张纸上各密密麻麻的详细记录着一件事,他越看,目光中越是多一份诧异。
待看完最后一张纸上所记载的内容,他随手丢进火盆中,闭眼沉思。
年轻男子知晓没有其它吩咐,安安静静的退下。
赵慎琢又听到开门的声音和离去的脚步,之后秋阳院里又恢复宁静,偶尔有丫鬟低低的笑声从廊下传来,轻松愉悦,毫无午前时的沉重,似乎搜府带来的阴霾已悄然散的一干二净。
到掌灯时分,赵慎琢装作刚刚睡醒,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打开房门。素缃欣喜的跑上前来,“夫人,晚饭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吃吗?”
“好。”装异常也得适可而止。
正巧裴岳棠从书房出来,望过来的目光在橙黄的灯火下,温暖如初。
眼看着五月十八这一天不剩几个时辰了。
真好。
赵慎琢扬了扬唇角,撇过头去。
丫鬟们送上热腾腾的饭菜,裴岳棠在赵慎琢身边坐下,仔细的瞧着他的脸色,关心的问道:“宝瑾白日里睡的可好?”
“好。”赵慎琢垂下眼帘,表现出几分心虚让临阳侯看。
裴岳棠没有继续说话,等饭菜吃的快差不多,突然感叹道:“宝瑾可有后悔嫁于我?”
赵慎琢面无表情的说道:“父母之命不敢违背。”
“是么?”裴岳棠笑了笑,搁下碗筷,手准备搭上赵慎琢的肩膀,却在半途又落回膝头,“我思忖着要向宝瑾赔罪,你看你喜欢什么。”他招了招手,素丹捧上来的正是那只百宝箱。
赵慎琢抬眼时,箱子已经打开放在面前,裴岳棠笑意深深的望着他,“这里不合眼的话,我们饭后去库里挑一挑。今日,我便是想让宝瑾笑一笑。”
目光无意识的一扫,赵慎琢眼皮顿时一跳。
假的双鱼佩不见了。
临阳侯没有发现那是假的吗?
不,不可能。若是眼盲还有几分胜算,但现在当真骗得过那双明亮的眼睛?
已然怀疑他,在试探了?
赵慎琢不动声色,随手拿了一样小砚台,随后抬头对裴岳棠露出微笑,“多谢侯爷。”
裴岳棠抬手合上盖子,素丹上前搬走百宝箱。
“宝瑾笑的时候,美艳动人。”
“……”赵慎琢谨慎的扮演害羞的模样,幸好子时一过他便能走,否则再在临阳侯府待下去,不知会出怎样的变故。
吃过饭,照例在庭院里散步,接着各回各屋,各做各的事。
赵慎琢将砚台与玉镯洞箫放在一处,梳洗时亦安放好首饰,然后他躺在床上等,等到万籁俱寂,等到床头的烛光明灭挣扎几下,最终化为一缕轻烟。
子时早已过去,赵慎琢翻身下床,轻手轻脚的穿上自己原本的男装,顿觉轻松了不少,最后把褡裢往肩膀上一搭,趁着最后一盏灯,点燃了手里小小的一团东西。
那东西里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却不烫手,散发出袅袅烟雾。他跳到窗边,小心的推开一道缝隙,果不其然,素丹就守在廊下,深沉的黑夜里目光如炬。
他将火光已灭的那东西丢出窗外,不消片刻,素丹倚着廊柱沉沉睡去。
赵慎琢屏气凝神又等待片刻,那东西是师父教授给他,威力惊人,能使整个秋阳院的人在嗅到那一丝淡雅香气的东西,昏睡过去,任雷鸣电闪也不醒,但效果保持的时间不长,只有一刻,至少足够他离开侯府,逃得无影无踪。
最后看一眼门扇紧闭的书房,赵慎琢头也不回的踏入夜色。
虽然现在不必为因自己的离去会导致临阳侯病情加重而担忧,但他心头的愧疚丝毫没有减弱。
他还会回来,原物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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