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尊师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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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律政山,就听有侍子急急地跑来:“律政山肃听少主之令——”
律政山的弟子齐刷刷跪下去:“少主请讲。”
侍子喘口气,从袖子里掸出一张纸:“少主有令:今吾门下弟子、外门弟子虽行事莽撞、悖逆宗规,少主念素日弟子行事有素,勤勉正心,故酌情将狱炎池一刑降为——”
侍子顿了顿,抖着嗓子喊:“降为打扫正虚大殿门前落叶一日,刑满大弟子朱清文验收——”
律政山弟子个个跟吃了苍蝇似的。
也不是跟吃苍蝇似的恶心,是比吃了苍蝇还惊讶。
正虚宗少主是什么人?那名儿臭的,都能臭名远扬到修仙界之外去。心肠也毒,对自个儿门下弟子都下狠手罚,平日里谁见着不躲着走?
可眼下呢?鞭子都快挨到身上了又缩回去,换成猫爪子挠两下。
这谁受得了。
莫清源眼睛一亮:“二师兄,你听!师父还是念着我们的!”
孔清溪倒是眯了眯眼,薄唇一掀放冷箭:“且看着吧,回头不知道有什么法子整咱们呢。能不死在她手里头,便是天大的好事。”
莫清源踢踢地上的石头:“现在好就是好嘛,二师兄你总是……”
孔清溪睨他一眼:“给个甜枣就忘了巴掌?上回谁将你扔进狼群里,害你差点被狼吃了?要不是大师兄赶来,你还有活命?”
莫清源停嘴不再说话。
沈兆风一路回自己的寝殿——按原主的喜好,寝殿叫生香殿——继续修养。
一路上皆是白玉楼宇,飘着的也是素纱轻雾,可一靠近生香殿,画风便陡然变了。
这生香殿从地基到斗拱,用的全是檀香红木。檀香红木是六颐宗在天狼峰最西头林地里产的木头,五百年成材,除少数木材打成各色物件进贡给凡间朝廷外,剩下的全用来造生香殿。
殿身周遭赤纱缭绕,大殿飞檐翘角,周遭一溜的素色楼台,唯独生香殿雕梁画栋,连门口两根三人合抱的赤色蟠龙柱也刻金描彩,真是——好看极了。
这生香殿前前后后造了七十年,打沈兆风少主一百五十岁成年之时,到今日少主遇袭,已整整矗立八十年。
立了八十年的生香殿,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里即将会发生什么事,以及,将来会发生什么不可言说的事。
“这记忆受损之事,还不足对外人说道,你懂我意思?”
这原身的恶名也稍有些好处,比如仇家不敢轻易来招惹。
先前让人掏一血窟窿还没死,以原身的性格必得灭了刺客满门,因此短时间内仇家必不敢轻举妄动。
可如果要是让外人知道了这恶毒女人啥都不记得,那可就说不准了,来寻仇的不说,万一有趁热闹倒打一耙泼脏水的,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由此,沈兆风决定暂时保存秘密,先按兵不动,看看到底有没有回去的法子。
“师父,我懂。现在此事只有弟子、华仙医以及您自己知晓。华医师向来不透露病人名籍与事由,这您放心。”
沈兆风点点头:“你去盯着他俩扫殿门口吧——好好扫扫,瞧那落了满地的叶子,多碍眼哪。”
朱清文称“是”,行礼退下。
正虚殿门口。
孔清溪远远瞧见朱清文的身影,“哟”了一声:“她还真让你来了?”
朱清文皱眉:“清溪,不可对师父无礼。”
“呵,”孔清溪将笤帚舞得跟方天画戟一般,落叶簌簌飞满半空。
他将笤帚往地上一立:“师兄,你是正派皇室出身的太子,自然满口伦理道德、尊师重道的。可我们不是。我自小没爹没娘——便是你们说那甚么孔圣人是我父亲,我却也不曾见过几面。三师弟呢,又是乞儿出身,更不晓得甚么规矩。可我们虽不懂礼教,却知晓人心呢。师父她的心肝是什么颜色?”
“可她毕竟是师父……”
“是又如何。”孔清溪一指莫清源:“你既叫他师弟,可曾想过他受过的罚没有?”
莫清源拎着扫帚,有点不知所措地瞧着两位师兄:“我……”
“你是太子,皇家在后头给你撑着,她不敢折你的骨头;我是劳什子圣人遗孤,她也因此念着情分不生罚我——可你瞧瞧师弟身上的伤——”
孔清溪拉过师弟,一手揭开他袖子,冷白瘦削的胳膊上一道道鞭痕。
“这就是你尊的师,重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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