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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找到了!”
只见那窗边的影子又凑过来一个,好奇道,“我说赵仲,你看什么呐!”
赵仲指了指窗,道,这不是中书省的那件内室吗?没想到这头竟连着后院,本想着,看看房相是不是还在。”
那张兄嘲弄地笑出了声,“你这哪里是瞧,明明是偷窥!走了走了。房相估计也已经回去了。”
赵仲怪声道,“可我明明看见那边好像放着房相的外衫……”
帐幔里的漱鸢一听,大惊失色,只见自己身上披着房相如的那件衣服,不知什么时候拖拖拉拉地耷拉在床角。
房相如看了一眼,不禁眉目蹙成一团,对着不争气的公主用嘴巴做了一个“你啊……”的口型。
这一下叫漱鸢连动都不敢动了。
也不知窗口那俩人嘀嘀咕咕多久,总算听见一声“走吧!”,她这厢才送松下来一口气。
忽然外头又有熟悉的细语声。
“两位主书尚未归宅?”夕阳西下,说话的是中书省的高内侍。
那俩人两忙笑着回应,道就走就走,“这不是来找我上次丢的香囊么,谁想,他居然还想看看房相是不是在!”说着,张兄朝身旁那人睇了一眼。
“我这不也是想亲自同房相道个别么。”
一片虚应声中,只听高内侍疑惑道,“怎么,房相不在吗?”
床角的宰相和公主一听当即紧张起来,悄悄地往里头挤了又挤,生怕暴露了自己。
“刚才窥了一下,的确没人呐!”
高内侍迟疑地思索片刻,然后点头慢慢道,“这样……大概房相歇息去了。”说完,他环袖送了又送,“咱家就不耽误二位回去了,二位主书慢走。”
斜影慢移,倦鸟拍翅归巢,那窗外总算人走净了。
等到外头彻底没有什么动静了,屋里的两人才皆松了口气,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后背浮了一层薄汗。
漱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从怀里掏出青帕提宰相擦了擦额角,道,“看你惊的!至于如此担忧吗?”
宰相回瞪了她一眼,任凭她给自己擦汗,喃喃道,“不发现就罢了。若是发现,传了出去,这可是宰相与公主公然在中书省厮混。不止是得了罪名,更是名声都没了!”
漱鸢听罢,轻快一笑,身子贴了过去,在他耳边低声道,“那,你可真不要脸。”
宰相羞怒不已,侧头回望着她,满脸好大的火气。他哼了一声躲开她殷切擦汗的手,脖子一挺,道,“自始至终,受害的都是臣!是公主三番五次的欺辱,臣这几次,不过是礼节性的反击!休要当臣是软柿子。”
漱鸢哈哈大笑起来,最爱看房相如这样又难为情又气恼的神色,有说不出来的可爱。这可是在朝堂上威震百官的宰相啊,谁能想到背地里对她,却是另一番模样呢。
为了这只有她才看得到的宰相的一面,漱鸢心里很是欢喜。
她咬着唇仔细将他英朗的眉眼看遍,只觉得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想欺负他,沉默片刻,忽然倾身缠上,张牙舞爪地要扑倒他,激动道,“房相简直深得我心!我等不及了,趁现在,你快点再反击我啊!”
房相如神色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承受不住她的重量,于是半搂着她,直接向榻里倒去。
她简直是猴急的性子,一个女孩子,怎么对这种事情如此兴致高涨!
公主的手在他胸前乱摸,他只好一个劲儿地那手拨开,像是阻挡蜜蜂围攻似的艰难涩声道,“如今并非天时地利!住手!快住手!”
漱鸢笑了笑,道,“没有天时地利,可是咱们有人和啊!只要人和,其他都不重要了。”
说着她嬉笑着伸手摸上他的交领过,手指不经意地滑过那交领下的皮肤,她感到微凉。
宰相很畏热,虽然如此,可他身上却是这么清爽,摸着还凉凉的。大概正是因为畏热,所以才更少活动,更爱挨着冰坐,所以才会这样。
她也贪凉,俯身干脆趴伏在他的胸前,脑袋蹭着蹭着,一会儿就埋进了他的颈窝处,好好地将脸贴了过去,感叹道,“好一个大冰块!”
大冰块?这是一语双关了。
房相如听得出来,哭笑不得地搂上她的肩,眼睛怔怔地望着脑顶的帐幔,回道,“难道,你觉得臣对你很冷淡?”
她默默点点了头,咬着大拇指,不甘心道,“你一开始是不是很讨厌我?见到我,总是躲着走。我和你说话,你还不理我。”
房相如愣了片刻,偏过头以下巴压着她的额头,反问道,“臣哪有这样过?”他说完,又仔细反省了一下,上辈子他的确这么做过,可是这辈子...他真不记得哪里怠慢过她。
其实,上辈子也是有很多误会的。他那时候不搭理她,还不是因为她在他背后骂他\'老顽固\'!
自己本来是一片好心地对她,这才在陛下那弹劾了她几句,谁想没得了好脸,还挨了这个称呼。他能高兴吗?
\'顽固\'也就罢了,她还加个\'老\'字,简直太伤人!
只听她在怀里幽幽叹口气,道,“从我和你在一起之后,你好像从来没有对我主动说,\'我心悦你\'这句话......”
说着,她的脑袋慢悠悠地抬起来,和他脸对着脸,鼻子对着鼻子地对视了一会儿,忽然问道,“是不是我强迫你太多,所以,你其实没有多喜欢我啊?”
他半支起头来看她,嘴角忍不住浮起淡淡笑意,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总是在这种事情上孜孜不倦,问个不停。
他无奈地又躺了回去,过了好久,才启唇道,“这些情话有那么重要吗?”
她说当然!“你就从来没对我说过,所以我才不安心。你看看那些文人墨客的,哪个不给自己心爱之人写点什么,说点什么啊。”
这倒是宰相擅长的部分了,他微微一笑,侧身将她翻下来,与她面对面地侧卧在一起,开始讲了起来,道,“你光知道文人墨客的风花雪月,可不知,西汉有司马相如,惊绝妙笔写了《凤求凰》,引新寡卓文君夜奔相赴。就算如此,最后,还不是绝情地负了她?再观北魏有曹丕,洛神再美又如何,不也是丢在一旁,宠/信郭后了?自不必说去母留子的武帝,杀妻脱嫌的吴起了。”
漱鸢不寒而栗,眨着秀美的眼睛问道,“所以,你这是要给自己的被动找词开脱了?”她知道说不过他,毕竟宰相有舌战群雄之才,论积累论逻辑,她都是比不过的。
房相如挑了下眉,扬声诶——了一句,一五一十道,“怎能说是臣找开脱?臣这是在告诫公主啊......”
“告诫我什么?”
房相如笑了笑,伸手点了下她小巧的鼻尖,道,“情话一张嘴,胜过天下鬼呐!难道,公主喜欢听虚妄之言?”
漱鸢被宰相这般引经据典的说教弄的哭笑不得起来,她道,“本来是我在质问你的,结果,反倒被你上了课业似的。”
两人依偎在不大不小的榻上,临窗相视而笑,低声细语,缱绻得很。
可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开始的话题。
漱鸢往他怀里蹭了一蹭,撅嘴道,“你热不热,把外衣脱了吧。”说着,伸手摸上了他的束腰玉带,再熟悉不过地扶上按扣。
他熟悉她的套路,如今已经是习以为常。于是直接格挡住她不安分的手,道,“臣不热。”
可谁想这次,她却更不安分,被他拦去后,居然直接往下溜去,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中书君\'被她按了一按,然后一声惊叹,“为何起来了?”
宰相很是尴尬,又无法和她细细解释。大概他同她只要共榻而卧,这个\'中书君\'总是要辛苦忍耐一下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手很是迷恋中书君,总是忍不住要摸一摸,觉得很是好玩。
宰相推了两把,没有推开她,正要起身离去,忽然觉得她将中书君挟持为人质,叫他动弹不得了。
公主很聪明,发现了这东西的好处,不由得笑的春光满面。平时怎么都拿不住这个宰相,如今,总算叫她把握住他的软肋了!
她手上一紧,朝枕头努了努嘴,然后满意地看着宰相老老实实地躺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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