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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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道之外,原本还在和机关阵做争斗的飞月楼人发现他们家楼主不知哪根筋突然不对,在深入绕了一圈后又空手出来了,脸上的表情黑得比天上的乌云还要吓人。
能够把如此可怕,几乎没有能够让人喘息的空间的机关阵当成自家后院那般进出自如的,大概也就只有谢璟深了。
飞月楼的护卫们对谢璟深的脾气很是了解。他平时脸上没有太多笑容,心里是高兴还是不悦都不怎么看得出来。所以当他们能够清楚感受到他的压迫时,就表示他正处于一种极度不高兴的状态。
一般这种时候,他们楼主手里没沾个几滴血,心情是不会轻易变好的。
他们大部分人都不清楚白行歌的事,因为机关阵那唯一的死角位置非常深也很隐蔽,就只有谢璟深能够进入,所以见到他这副模样,还以为是他刚才出去与璇玑阁的谈判,结果不太好。
阿竹和影一影六对谢璟深的变化感到有几分狐疑,但他的眼神实在是过于吓人了,本想询问白行歌状态的阿竹声音突然就卡在嘴边,怎么都出不来。
飞月楼的人做好了接收谢璟深命令的准备,却见到他借着轻功与在空中来回穿梭的刀片跃到了其中一处的石壁上,双脚的落点只有那约莫一个手掌宽的凸起。
正当众人对他的动作感到疑惑时,只见他面无表情地抬起手,像是拍西瓜似的,一掌直接拍到了石壁上。
等他们看见石壁上开始出现裂纹,连带着连通在一起的机关都开始不受控制时,才意识到自家楼主这是准备把这个地方给拆了——
阿竹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吃惊来形容了。
他趁机问了一下影一和影六:“你们这些功夫深厚的人,随便一掌就能拆了一座山吗?”
影六的眼睛瞪得跟他一样大,估计是回答不了他这个问题。倒是影一眼神非常复杂,过了半响才找到空隙回答他的问题:“反正,我不能。”
影一的声线依然是冷冷淡淡的,可阿竹依然能从他声音中轻微的颤抖察觉出他内心的震惊。
和阿竹他们同样惊讶的,还有飞月楼的人。他们还在迟疑,就见到机关阵里的其他阵发出了奇怪的声音,然后突然停了下来。
飞月楼护卫们脸上的表情更加惊悚了,在对上谢璟深朝他们看来的目光时,没来由的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们以为这整个机关阵是因为受到谢璟深那一掌的影响,才会停止的。若真是如此,他们楼主的内力得有多深厚,竟能一掌止住璇玑阁的一大机关阵?
谢璟深作为楼主,一般很少负责楼里的小委托。更多时候他是自己一个人离开飞月楼,在外面办一些比较重要的事。哪怕是空闲时候回来随手接几个委托,他每一次带出去的小队,都由不同的人员组成。飞月楼里的护卫很多,实际上真正了解谢璟深的人比例很少,在场九成以上的护卫都对他不算熟悉,对他实力并没有概念。
只知道江湖总传闻,他们楼主很厉害。有时候他们却也会想,既然楼主如此强大,为何他又从不去参与那些江湖人士的大比拼。江湖是个很热闹的地方,更是会定时举办比武大会。大会总会迎来江湖中的各方英雄豪杰,他们会在擂台上不断比拼,直到筛选出最后的最强者。
擂台之战,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做不得假。不管江湖中的名号有多响亮,那人真正的实力如何,都会在擂台展现。谢璟深作为飞月楼楼主,却从来没出现过,所以外界有很多人谣传他的名望其实都只是借着底下人办事能力打响,本人实际上是连第一轮擂台战都过不了的羸弱人士。
对此谢璟深从未解释。
在飞月楼护卫们脑补的同时,谢璟深其实心里也有一些疑惑。
他对自己的能力究竟达到何种境界还是有所认知,更何况方才那一掌并未使出他的全力。要说只拆掉机关一角尚有可能,但仅一掌就毁了整个机关大阵,倒还不至于。
谢璟深想了一会儿也没得到答案,机关阵却是着着实实停了下来。为防这只是机关阵一时失灵,受困于阵中的人纷纷趁机从里面逃离,逃到璇玑阁紧闭的入口处。
阿竹看见谢璟深从高处跃下,便问:“谢公子,我家公子呢?你方才把他带到哪里了?”
谢璟深沉默了片刻,回道:“他没有避开袭击的能力,我在阵里找到一处死角,便将他先安置在那处。”
“那我们现在赶紧去把他带回来啊?”阿竹着急道,心想万一这个破阵又开始启动了怎么办?
谢璟深没说话也没动作,有些头疼地想着该如何与阿竹作解释才好,眼角余光突然瞥见有一道白色的人影踏着悠闲的步伐,从机关阵的深处走出来。
在确认走出来的人是白行歌时,谢璟深望向他的瞳孔微微一缩,不等周围人反应过来,他已经闪身奔到白行歌前方。这举动落在不明真相的旁人眼里,见他急匆匆的,眼里又伴着几分怒意,还以为他这是要逮什么仇人呢……
机关阵自然是白行歌停下的。他按照陈之熙说的,在通道里边走边数着脚步,好不容易才找到他说的两个按钮。陈之熙说得简单,但等他再回去才发现,原来那漆黑无光的通道内壁上,满满都是各种景物的雕刻。
白行歌第一时间意识到这件事时,白眼差点没翻上天。他在里面又看不见,完全只能依靠指尖的摸索来分辨他想找的图形,光是这一点就消耗了他不少精神。此外,他还被陈之熙提醒说除了那两个内定凹槽之外,也还有其他能够按压的雕刻。如果按错的话,很可能会触发其他的机关,或是导致外面的机关阵陷入狂暴当中。
天知道他顶着多大的压力。
幸好老天还没有将他身上的运气收回,他最终还是找到了那两个指定的雕刻。出来一看,机关阵果然已经停止。
只是他刚心事重重地从暗门里走出,视线里突然就闪过一道深灰色的人影。他脚步一顿刚抬起头,谢璟深的手就压在他肩膀上,借着比他高了那么点的优势微低头看着他。
谢璟深有些高大的身影忽然将他笼罩着,白行歌下意识感受到一种让他觉得有几分不适的压迫,再看向谢璟深时,才发现他眼底的愤怒都快化作实质的火焰了,与眼中的另一股冰冷激烈碰撞着。
“我不是让你在原地等着?”谢璟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白行歌还是感觉到了被他压抑着的爆发。
他突然觉得有点意思,没想过这个看起来像是对很多事情都不在意与漠不关心的男人,竟然也会有情绪波动如此之大的时候。而且仔细想想,还是因为他?
白行歌顺着谢璟深的话想起了他的交代,心里有些发虚,可还是有些认真地给他说:“我只是想做在我能力范围能够办到的事。”
谢璟深瞄了白行歌身旁的石壁一眼,面无表情地想着要不是顾忌到他身后的伤,定要架着他脖子才允许他有解释的机会:“你一不会轻功二不会打架,你能办到什么?”
谢璟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惹起了白行歌的些许不快:“我能见到鬼。”
谢璟深冷笑:“鬼还能给你挡机关?”
白行歌捏了捏拳头,想着他是因为担心自己所以才会如此暴躁,所以没有直接与他发火:“他能给我指示,我从他那里得知一个能够潜入璇玑阁内部的暗道,这不是刚从里面出来吗?”
结果他一说完这句话,发现谢璟深身上的怒意不仅没有消散,反而在愣了一下后,看起来更气了:“你还进去了?”
他生气起来并不像其他人那般有着鲜活的情绪波动,哪怕处于震怒状态也不会有很大的表情变化,但白行歌就是神奇地能够从他眼里读出他的愤怒。
在远处的其他人员眼中,见到的就是谢璟深黑着脸不晓得是在和白行歌理论什么,两个人之间的火花明显得不需要接近都能够察觉出来。飞月楼的护卫们默不作声地在边上看着那从最初就不合的俩人开始了日常的争执,阿竹担心白行歌会被谢璟深欺负本来还想过去,却被影六给拉住了。
影六意味不明地给他说:“你就别去瞎搅和了,这两个人的情况你还不清楚吗?这架不吵完是不能有个结果的,随他们处理去。咱们那么多双眼睛在这里看着,谢公子总不能把咱家公子给杀了吧?”
阿竹讷讷道:“说不好啊……”
影六又抖了抖肩道:“轻易能够杀死咱们公子的人还没出生呢,谢公子若真要动手,你信不信周围的机关动作会比他还快?”
阿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无法反驳影六的话。
白行歌把自己进去通道后见到的事情告诉了谢璟深,对方盯着他的黑眸依然沉沉的,显然气得不知道要说什么了。白行歌不能理解,问道:“我可是帮你查到了有用的消息,甚至还帮你们停止了机关阵,你为何要生气?”
谢璟深被他这么一问,也顿住了。
许久之后,他才又看了他一眼,情绪显然小了许多:“你说得对,我没有生气的必要。”
谢璟深在被白行歌提醒后,才发现自己的火确实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想了一下,觉得很大可能性是因为白行歌违背了他的指令,自己瞎跑。他当惯了楼主,从来说一不二,楼里的人都得按他吩咐行事,所以不习惯被人违抗。
但白行歌原本就不属于他飞月楼,他并不需要一定得听他的话。
自认自己想通了的谢璟深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再和白行歌说话时语气已经恢复了平静:“我方才去了大门一趟,璇玑阁的人确实在装死,并没有给我任何回应。”
‘解决’了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后,谢璟深和白行歌又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下恢复和气,甚至还严肃地就着璇玑阁的事情讨论起来。
白行歌原本想说,璇玑阁若真将他们拒之门外,他们直接从暗道进去就好了。只是要从那里进去的话,他们得做好直接与璇玑阁硬碰硬的准备,而且还得把地牢的栅栏给破开。
谢璟深没有告诉他那对自己而言是轻而易举的事,在与其他人会合后,正打算告诉他们这件事时,一直紧闭着的璇玑阁大门突然在他们面前打开了。
除了白行歌之外的所有人都做好备战姿势,却见到一位穿着端庄紫衣的貌美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发髻上插着一支金色的凤凰步摇,面上妆容清雅大方,嘴边挂着一抹微笑,动作温柔地朝他们行了个礼:“怠慢了几位来客,实在抱歉。”
从大门之后出来的人,正是璇玑阁的阁主夫人岳静茹。
她显然不认识谢璟深,但从他身后护卫们的服饰认出了他们的身份:“我先前从穆公子带来的人身上见过这样的服饰,想必几位是从飞月楼过来的?”
谢璟深将双手交叠在身后,看了她一眼,才沉声说:“前阵子飞月楼派了人来处理委托引出的问题,这本该是短短几日就能够处理好的事,但他们迟迟没有回来,我们才会唐突造访。”
岳静茹满脸愁色道:“确实有此事。几位贵人应该先提前让我们知道这件事,如此,便能派人下山接你们了。”
因为机关阵的事,除了谢璟深之外,其余人身上多少都带着伤,就连白行歌背后的衣服都染上了血色。加上谢璟深留了部分人在山下,所以岳静茹见到他们的人数,以为他们是牺牲了不少人才来到的璇玑阁。
白行歌没忍住笑了一下回答:“劳夫人挂心了,可能我们运气比较好,上山的路上都没怎么触动机关,所以还挺顺利的。”
岳静茹看着他们的眼睛里显然滑过了一丝一样的情绪,甚至还有几分戒备。不过她在这些情绪彻底暴露之前便将它们隐去:“那就好。”
谢璟深冷眼问道:“方才我在外面请示了许久都不见人应答,还以为是璇玑阁出了事。”
岳静茹回道:“抱歉,没能及时迎接几位贵人。实不相瞒,璇玑阁内部近日确实出了些情况,我们因为内忧的关系就对外来人较为戒备,所以方才守门的人员才没在第一时间给予你们反应。我担心误伤来客,在接到通知后就匆忙赶来了,幸好诸位并无大碍。”
谢璟深没有说话,白行歌倒是轻笑了一声,神情和善地说:“说起此事,我们还得给你们璇玑阁道个歉。”
说着,他看了边上的谢璟深一眼,毫不犹豫地将责任甩到他身上:“我这位朋友脾气比较暴躁,力气也大,生气起来谁都管不住。因为你们迟迟没把机关阵停止,他情急之下就动手破坏了一番,可能需要麻烦你们到时候找人维修。”
顿了顿,他又用扇子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点了点,似有些许懊恼:“幸好夫人出来得早,再迟一些,我怕他直接动手把你们璇玑阁拆了,硬是给我们凿出一道路来。那样,可就不太好了。”
谢璟深瞥了他一眼。
岳静茹动作一愣,笑得有些尴尬:“没第一时间认出几位,实在抱歉。”
白行歌受宠若惊:“没事,是我们冒昧造访也忘了给你们通知,夫人就不必道歉了。”
“既然我们已经表明了来意,不知夫人能否帮我们给飞月楼的人送个通知,说我们来接他们了?”白行歌和她说话的时候,还趁机动用了一下自己的能力来查探她身上的情况,却意外地发现她身上并没有占着杀害叶浅月的因果线。
他打算等见过她的侍女婉儿后再定论。
听完白行歌问题的岳静茹一脸抱歉地摇头:“这,恕我们无法马上把人交出来。”
她这话一出,飞月楼人脸上的表情瞬间都变了,还以为她这是想明着扣押人。
岳静茹显然也察觉了此事,急忙道:“诸位莫要误会,并非我执意不交,只是……实在不巧,先前那位穆公子带人过来时,正好赶上了璇玑阁内部争乱最为严重的时候。”
“主要是我们的副阁主,说来此事还得怪我,他对阿奉娶了我的事一直很不满与不谅解。而阁主和副阁主之间权利总归有些差别,或许他对此早已有所积怨,就借着此事一起爆发了。先前给飞月楼说的部件失踪事件,其实是他串通他手里的人制造出来的骗局,为的是将飞月楼的人一并骗上山,在对他们下手后,借此来分离璇玑阁与飞月楼的交情。到时候,他再跳出来诬陷我们,便是有口难言了。”
白行歌挑了挑眉,没有立马回话。
这和他听到的,完全是两个故事啊?
过了半响,他才道:“按夫人之意,是说我们先前派来的人已经遭遇不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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