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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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行歌他们最先来到的,是璇玑阁阁主陈之奉的居处。
他们不知晓岳静茹的去处,只能寄希望从陈之奉身上获得些许线索。
他们来到那日陈之奉与岳静茹一同迎接谢璟深的大厅时,发现他正独自端坐在主座上,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即使他们几人浩浩荡荡地闯了进来,他却也没有任何反应,像是看不见他们,又或是对他们没有任何兴趣。
现在大概只有岳静茹说的话,他才会有所回应了。
阿竹用着感慨的语气问:“公子,按这位阁主的蛊毒情况,还有没有办法能够解除啊?”
阿竹从白行歌那里大概听说过陈之奉与叶浅月的事,他原以为陈之奉当真是喜新厌旧的渣男,但倘若他其实是因为受到岳静茹蛊毒的影响从而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与行动,那是否表示他并没有因为岳静茹而抛弃叶浅月?
白行歌看了陈之奉一眼,心里也有些疑惑:“没想到陈阁主竟也没有受到杀阵的影响。”他突然有些好奇,这个阵法是根据什么条件来选择对象的?
他走到陈之奉身边打量着他,椅子上的人迎上他的视线,也仍然没有什么反应。从他呆滞的眼神来看,白行歌仿佛能透过他的躯壳看穿他心灰意冷的灵魂,像是已然放弃自己的人生,从原本的被控制,到彻底将自己的意识封锁。
他沉吟了片刻,回道:“我试试吧。”
情蛊,倒也不难解。主要是陈之奉体内还有很多杂七杂八的蛊毒混合在一起,他还得把它们一个一个挑出来处理。不过璇玑阁内部的路道错综复杂,方才他们一路走来才发现岳静茹在离开时已将璇玑阁内部的机关启动为防御状态。这就意味着他们无法再像最开始进来的时候那般随心所欲行动,只希望将陈之奉身上的蛊毒清除后,可以从他身上获得找到岳静茹所在之处的信息。
阵法运作需要时间,白行歌稍微推算了一下,觉得应该赶得上。
谢璟深看了眼面露痛苦之色的陈之奉,心中难得也有些许感慨。
可惜叶浅月已经死了,不知陈之奉恢复神智知道这个消息时,会有什么样的感受。
白行歌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处理好陈之奉身上的问题,他身上的情蛊被种在十分贴近心脏的地方,而且种在他身体里多时,在白行歌看来想要在不伤害到陈之奉的情况下将其引出,有着极大的难度。不过他就爱挑战特别艰难的事,所以特别不服气地坐在那里与那虫子斗了半天,终于逼得陈之奉将它给咳了出来。
这蛊虫估计是岳静茹费心养了好一段时间的,应该是一个坛子内出来的虫王,即使离开了寄生的身体,它依然活蹦乱跳,甚至试图逃离。
穆昭阳对这些东西特别反感,见到虫子第一时间跳到了椅子上,倒是谢璟深动作较快,在那虫子飞奔着离开之前抽走了穆昭阳手里的剑,将那足足有一根手指头粗与成年人一个手臂长的虫子给砍成了好几段,直到它身体自主爆开,彻底断了气息。
白行歌见状跟着起身,脑袋却忽然一阵晕眩,用手撑住了椅子的把手才没摔回去。
要不是为了那个碎片……
刚用力把虫子吐出来的陈之奉状态也好不到哪儿,整个人面黄削瘦的,仿佛大风一刮就会倒地,比他还要虚弱。
谢璟深却是第一时间走到白行歌身边,抓住了他的手臂,白行歌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扶住自己。
他一抬头,就看见谢璟深那张与动作完全不符的冷淡表情,什么话顿时也不想说了。
说来,有件事他这几日一直觉得有些疑惑。
他怀疑着只要谢璟深帮他,替他挡灾,助他渡过一切灾厄,待他好一些,就能蹭到天佑之气的祝福,从而延缓身上的死气。那与之相对的,在谢璟深做出一些伤害他,或者有着伤害他的念头,乃至惹他生气的事情,死气应该也会得到剧增才是。
那问题来了,为何谢璟深那日在对他做出……那等事之后,他明明气得恨不得好好揍他一顿,为何他面上的死气并没有增烈的现象?甚至,与先前相较,还更得到了抑制?
难道,是他推测出错了?
白行歌盯着谢璟深的脸陷入沉思,后者被他那双不带任何感□□彩的视线盯得有几分不自在,各种奇怪的被抛到脑后的画面似乎又在这一瞬间席卷回来——
穆昭阳心有余悸地将视线从地上的虫子收回,刚想回头去探看谢璟深与白行歌的情况,忽然就见到了两个人‘深情对望’的一幕,吓得鸡皮疙瘩忽然起了一身。
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他记得离开前,这两个人还是水火不容的气势,怎么相隔一个多月再见,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越发奇怪了?
细看其实还是能够看出他们俩依旧不怎么合得来,但穆昭阳就莫名觉得他们俩偶尔看着有种……形容不出来的,合适感?
穆昭阳被自己突如其来的荒诞想法给惊着了,边在心里说着不可能边准备开口打断那两个人的沉默,另一旁的阿竹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件事,忽地撞到白行歌与谢璟深之间,将两个人的距离隔开。
谢璟深的手也被他这么一撞,撞得从白行歌手上离开,莫名其妙地看了阿竹一眼后还是朝白行歌问了句:“需不需要歇会儿?”
白行歌又一次觉得自己被谢璟深看轻了,深吸口气站直身子后淡声回道:“不必,不过是方才一时间消耗有些大,缓缓就行。”
他过惯了太平的日子,确实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如此巨大的消耗了。
此时,被冷落在一旁的陈之奉才又重获众人的注意力。他对谢璟深与穆昭阳有印象,却对边上的白行歌与阿竹十分陌生,但还是能够认得出白行歌是替他清除了身上蛊毒的恩人。
“多谢这位公子相助咳咳……”陈之奉边说还边咳嗽,穆昭阳见到他咳出了一滩血,吓道,“行歌,陈阁主身体没事吧?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白行歌语气温和地回道:“不会,只不过他身体到底是受到蛊虫浸染许久,若非他尚有用处,岳静茹恐怕早已动手夺走他性命。身子破坏得容易,想养却难,今后陈阁主得注意饮食,多吃一些补身子的汤药才好。”
陈之奉又朝他拱手道谢。
白行歌这才又问:“事到如今,想必阁主夫人之事,也无需我们再多言。实不相瞒,在阁主意识混沌之际,岳静茹携阁中被她蛊惑的一批人藏至璇玑阁某处,试图利用能够取走他们活魂,将他们留下的躯壳炼制成能作为武器使用的傀儡。”
“那些人若死了,璇玑阁必然会受到重创。奈何我们对璇玑阁内部地势并不了解,且岳静茹在离开前还启动了阁内的所有机关,所以才想向陈阁主寻求帮助。”
陈之奉盯着眼前的空地沉默了许久,才用着万分沧桑的语气说:“我知道了。”
作为阁主,陈之奉自然有他的办法能够从仅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将内部的机关全部停止。同时,他也给他们指引了一条,前往极可能会是岳静茹躲藏之地的道路。
路道弯弯绕绕的,白行歌记不住,倒是谢璟深只听一次就把陈之奉说的话给记下了,一路全靠着他带领,才成功抵达那据说是陈子清住宿之处的小院。
那处小院一半筑于山里,另一半筑于山外,倒是通风得很。
白行歌他们果真在那里找到了岳静茹。那些本该晕倒在璇玑阁各个角落的人,在他替陈之奉治疗的那段时间里,全都聚集到了这一处。
白行歌在来时就已经事先将自己的眼通打开,果真没在那些人身上见到他们的灵魂。但那些活魂如今也不在岳静茹这里,白行歌只能隐隐从他们身上虚弱的牵引线看出,他们的灵魂与身体之间的联系尚未彻底被切断。
看来作法之人不在此处,但白行歌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去找到他。
他轻轻推了谢璟深一把:“拖住岳静茹和她身边的那些傀儡,我得从那不知好歹的家伙手里把余下的人的灵魂给夺回。”
白行歌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冷淡,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气势,叫旁人见了莫名能够给他足够的信任,好像他只要开口,就有信心可以将事情摆平。
神鬼之事谢璟深是毫无概念,但他还是对白行歌感到放心:“好。”
岳静茹与那些傀儡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烦。
与璇玑阁里的弟子不同,岳静茹身边的傀儡们虽然披着璇玑阁弟子的皮囊,身手却半点不逊色于江湖中那些专业的刺客。穆昭阳和阿竹则守在白行歌身边,防止岳静茹和那些傀儡想趁乱打扰白行歌救人。
白行歌身上带着的东西不多,拿着铜币在周围围了个圈,又用红绳在那几十个弟子的小指头绕了一圈后,又开始忍痛从自己的手里放血,在地上写起了咒文,连同朱砂液一起,很快就弄出了个阵法来。而连接着那些璇玑阁弟子小指头的红绳的末端,也被他扯入了阵法之中。
阿竹看着白行歌把阵画好,往地上重重拍了几道符后闭眼盘坐在阵中,心里不自觉感到有些担忧。
他跟在白行歌身边那么久,也就第二次见到白行歌这样下场与人斗法。第一次是约莫七八年前的事了,那会儿白行歌还只是个少年,据他说当时是有人从宫外针对着他使用了个很强的咒术,他不得不亲自破解。他记得白行歌当时也画了类似的阵,坐在阵法内,只有手决以他记不下来的速度变换着。
那场斗法持续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最后白行歌睁开眼回过神来时,在他面前吐出了一大口血,吓得他以为白行歌失败了被人重创。但白行歌却心大地轻笑出声,和他说:“慌什么?想取我命的人,这会儿估计得亲自去一趟鬼门关了。”
另一边,被傀儡护着的岳静茹正在和被傀儡们紧紧包围的谢璟深说话:“你们为何要来阻止我?我说过,你们会后悔的。”
谢璟深抬眸看了她一眼,问出了白行歌方才路上曾提及的疑惑:“你与公仪临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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