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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清叶的表情精彩得很,不是单单讶异两个字能够形容得出来。

大概就是,一个绝不会与鬼神之事沾上边的人,现在竟然能够看见身为一个鬼的他,而且还和自己最讨厌的,擅长此道的人成了朋友。且这个朋友看起来还不是点头之交的关系,能够那么着急冒着危险都得第一时间过来把人领走……

行吧,柳清叶姑且先信了白行歌是飞月楼一位非常重大的客户。

谢璟深唇瓣动了动,决定先绕过柳清叶问候白行歌:“没事?”

“好得很,你可以慢慢叙旧,不需要担心我。”白行歌皮笑肉不笑地调侃道。

谢璟深回头看了柳清叶一眼,才说:“我确实与他相识,不过此事比较复杂,我先带你离开,回去之后再同你细说。方才我随方元过来时,见锦衣队的人仍在城内搜索,我不能让他们发现你。”

白行歌想了想,有些讶异地歪了歪头:“所以方才在和唐之渊的对决之中,你落败了?”

谢璟深:“……”

白行歌听到谢璟深握拳的时候发出的骨骼声响,嘴抿成了一条直线。

最后白行歌与谢璟深还有随他过来的几名护卫们,大摇大摆地从那座园林走了出来。容若耶并没有送他们离开,倒是还有具体事情需要和白行歌商量的柳清叶,悠哉悠闲地跟在他们身边。

毫不意外的,他们在准备回去和红绣与阿竹领着的另一拨人相聚时,被发现白行歌踪迹而冒出来的唐之渊给拦了下来。

方才之所以让唐之渊和他的锦衣队得逞,还是因为飞月楼的人松懈了,毕竟他们入城前才刚解决好几波人,任谁也没想到唐之渊竟会如此直接在大街上与他们对峙上。

谢璟深的心方才已经提了一次,一想到白行歌一旦被抓回去很可能就要被季君延强行给——

站在他边上的护卫忽然感觉到腰上一轻,发现别在腰间的剑被他给抽了出来。长剑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锐利的锋芒,如同握住了它的人那般,带着蓄势待发的凶煞之气,仿佛只要剑到之处,不见血就不轻易罢休。

飞月楼的人见谢璟深竟拿了剑,心脏没忍住轻轻一颤,仿佛又见到当初他带着他们杀上魔教,直取魔教教主性命的那一日。

江湖传言说,飞月楼的楼主武艺高强,行事作风特别凶残。只有楼里见过谢璟深并且跟随他多时的护卫们知道,这传言不仅不假,甚至还含蓄了。

谢璟深打架时轻易不拿武器,因为只要他一拿,他就必须要见血才会收手。所有人也不知道谢璟深在过去究竟发生过什么样的事,但武器于他而言像是解开他更为狠戾一面的钥匙,目标在他眼里都提前成了死物。

他最后一次这么做,还是为了穆昭阳。

唐之渊见谢璟深抽出了一把剑,便知道又将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打斗。他也没有多言,拿着自己的大长刀直接迎了上去。

刀剑碰撞的声音在大街上响起,因为更早之前的乱斗,此时城内大街上大部分的摊贩都因害怕早已收拾东西回家,倒是留给了他们一个很好解决事情的场地。

唐之渊的态度显然也很决绝,除非今日被打得再动不了身,否则是铁了心要完成季君延的命令把白行歌带走。

两个人之间的过招并不似先前谢璟深在路上对付的那般,三两下就解决。而且锦衣队的人数比谢璟深他带着的来得更多,而唐之渊做惯了暗杀的事,从不讲究什么光明正大与公平的决斗。谢璟深这里人少,他趁机给身边的锦衣们下了令,让他们一起上,且招招狠厉致命,完全没有在留情。

白行歌虽然对谢璟深很有信心,但唐之渊也确实是季君延身边的大红人,还是他的得意助手,功夫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儿。所以他最后还是没忍住悄悄施了点不太好的小法术,用来给唐之渊和他的人使点绊子。

也不会要了他们的命,就是让他们不那么顺利。

一旁的柳清叶见到他面上的担忧,惊奇地看了看谢璟深后又将目光挪回他身上,最后笑着说:“别担心,唐之渊虽然很强,可也不会是璟深的对手。”

白行歌转过身正视着柳清叶,默了默,才开口:“听你语气,似乎很了解谢璟深,和他关系也很熟悉?”

柳清叶嘴角依然向上扬着,听完,在白行歌周围绕了一圈后笑吟吟问:“小朋友,你这是在吃醋吗?”

“……?”白行歌被柳清叶这个问题问得一懵,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反驳,“没有。”

柳清叶显然都已经有了珍爱的人,他为何要吃醋?……不对,就算柳清叶没有喜欢的人,和谢璟深的关系不清不白,他也绝不会吃醋!

吃醋这种事对白行歌来说就像是个笑话。从前在宫里,季君延总爱明着对他说,你今日又接触了什么人朕不高兴了,朕不想看见你和她关系过好,会吃醋等等之类的话语,他总是不能理解。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这一辈子肯定不会只有一条线,只和一个人走得近。他不喜欢季君延的其中一点,就是他妄图切断他与其他人的所有联系。

白行歌没办法做到心甘情愿为了一个人,让自己成为孤独的囚鸟。

柳清叶盯着兀自陷入沉思的白行歌,心情颇好地勾着嘴角,许久后才又说:“我确实了解他,毕竟他如今所习得的大半武艺,都是我传授于他的。”

白行歌闻言,又是一怔。

柳清叶似是从他的目光里读懂了他的想法:“怎么?看不出来?”

“确实。”白行歌大方地承认道。

柳清叶在他眼里就像是文雅的世家公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满腹文才,就是不会打架的那种。可是,他竟然说谢璟深这强大的身手,有一半都是他教出来的?

柳清叶轻笑了几声,大概是真心觉得白行歌怔愣的表情在他那张漂亮得挑不出半点毛病的脸蛋上,还显得有几分可爱,没忍住伸出手指在他头上轻轻点了点:“没有点底子,又怎能孕育出如此强大的元魂呢?”

柳清叶自己也清楚,他的灵魂能量非常强大。他若为恶鬼,白行歌能不能凭借一己之力将他打败确实是未知数。

白行歌听完,也跟着笑了:“有道理,是我忽略了。”

这和谐的一幕倒是刺激到了另一个人,让几乎杀红了眼的他忽然找回自己的理智,踹了唐之渊一脚后才带着些许的皮肉伤回到白行歌和柳清叶的身边。

“你们在说什么?似乎谈得还挺愉悦,不如带上我?”谢璟深边说边从怀里取出一块布,将长剑上沾染的血迹用力抹去。

白行歌往他来时的方向看了一眼,惊愕地发现宫里人人敬畏的唐之渊,竟被谢璟深砍掉了左手,顿时觉得他身上那点划伤,好像都不值得心疼了。

柳清叶对着谢璟深眯了眯眼睛,心想那个真正吃醋的人来了。

这小子,心里那点事可瞒不过他。怎么就不如白行歌理智呢?也不想想,他心里都已经装着容若耶了,还会觊觎他家小朋友不成?

白行歌瞥了瞥谢璟深,见他并无大碍,下意识松了口气,特意回道:“说你小时候的事。”

然后他发现谢璟深盯着柳清叶的眼神肉眼可见地沉了沉,后者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望向白行歌的眼神多了几分无奈。

白行歌心想,瞧这反应,估计小时候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他可就要找时间从柳清叶口中探一探,好以后可以用来拿捏谢璟深?

想到自己美好的计划,白行歌嘴边的笑容就更大了,却让谢璟深更加地误会了什么。

他抬眸凝视着笑得没心没肺的白行歌,沉声说:“我受伤了。”

潜意思是,你都不担心一下吗?

白行歌理解了他话里的意思,偏就是想故意与他作对:“嗯,不过我看唐之渊和他的锦衣们伤得好像比你更重。我思来想去,他们毕竟还是季君延的人,你说我是不是该过去关心一下?”

谢璟深脸色瞬间沉得跟他身上的死气有得一比,明明心里气得不行,可他最后什么也没做,轻轻一拉将白行歌带到他身边后低头压低了声音,意味不明地说:“别让我找到机会治一治你。”

白行歌瞬间想到了那天晚上,并不是很让人愉快的回忆。

他怒道:“谢璟深,你难道不觉得那种行为很……很过分吗?就算我们两个是男人,我也觉得不太合适。”

“我觉得挺愉悦。”谢璟深目光直视着他说道,白行歌被他看得,感觉自己的心跳好像又变得有些不太正常。

又来了,为何只有在谢璟深这样看着他的时候,他就会开始觉得有些喘不过气,耳朵发烫。明明季君延从前也是如此,但几年下来,他都不曾为他动过心。

为何所有的事情一到谢璟深面前,都有了变化。

他隐隐感受到了自己内心深处对谢璟深于对待其他人不同的情绪,可他的骄傲,他这二十多年来对于自身的认知,还有之前与谢璟深种种的矛盾,让他并不愿意去面对这不晓得何时悄然滋生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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