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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谢璟深身上的情况没有得到很大的好转后,白行歌再三思索,找到白云玺向他提出了一个很荒谬的请求。

白行歌要求白云玺帮忙,利用皇宫底下的这座祭台,施行死咒转移之术。

简单来说,就是白行歌要把谢璟深身上的死咒转移到自己身上,把死咒诅咒的对象变成他。这意味着白行歌一旦死去,魂魄将永生永世无法获得自由,甚至还很可能要落到别人手中为其掌控。

如此冒险的事情,白云玺就算再疼爱弟弟也不会盲目答应他。而且他还看得出来,白行歌现在会和他商量还得归功于他身体灵力没有完全恢复,与尊者的斗法又消耗了不少,没有能力再进行这种近似逆天的改运之术,才会迫不得已过来与他商量。

白云玺十分肯定,如果白行歌尚有能够自己施法的能力,他估计就瞒着他偷偷把这些事给办完了,直接来个先斩后奏。

“我身上的天佑之力已经恢复,死咒在我身上比在任何人身上能够消磨得更久,只有在我身上才能重新争取到更多的时间!”白行歌说话的语气难得有些重,还带着几分令人感到有些揪心的焦虑。

在谢璟深看不见的地方,他眼中的担心一览无遗,甚至失去了平日里的淡定和漠然。

这是白云玺与白行歌分开久了,不曾见识过他在遇见谢璟深之前,对所有事情能够漠然到何等境地,仿佛这世间生死与他无关,早已看破红尘。倘若今日有阿竹,或是影一和影六在场,就会意识到现在的白行歌才真正有了个凡人该有的模样。

白行歌垂了垂眸,声音里带着一丝丝的忧伤:“哥,那个坏家伙今天又对谢璟深动手了,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无能,斗不过他施的术法。我知道他用的是璃国的祖传秘法,知道他还利用旁门左道的方式把它们往更加邪恶的地方改进。我对它们很了解,知道应该要如何破解如何应对,也知道我们祖传的术法很强大,可是为何……”

“为何我唯独破解不了谢璟深身上的死咒?!”白行歌天不怕地不怕,他能够感应天地,可以卜算未来,甚至连亡魂还有那些想要对付他的术士,他都有足够的自信能够将他们击退。

唯独谢璟深的死咒,在这期间他其实并非没有悄悄尝试过,想试着用自己毕生所学所懂的知识帮助他脱离。但每次他都失败了,最接近成功的那一次……也仅仅是接近而已,且在那之后他就不曾继续尝试。

因为通过那次的失败他深刻意识到,谢璟深的死咒真的只有圣莲能解。似乎是命运,他周围所有的一切都与族中圣物注定要扯上关系,哪怕他想要放弃,自己不继续活着不想再收集,可上天却把谢璟深送到他身边。如今的他可以放弃自己,却已经没办法弃谢璟深于不顾。

他能够算尽别人的事,唯独无法算清自己的命数。

“哥,若死咒挪移到我身上,我最长能够争取好几个月的时间。可它如果继续在谢璟深那里,他就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白行歌说着,眼皮轻轻一颤,泪珠子竟从他眼眶里滑落,“我对着祭台想了很久,想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就只有这一步了。”

“第九枚碎片尚无任何消息,就算我们今日来到璃国能够取走底座,最重要的花芯还在靖国皇后手里。那不同于朔国,不是我们能够轻易进入的地方。哪怕我们能够在长公主的帮助下进入皇宫,从璃国到那里最快也要半个月的时间,我不敢赌。”

白云玺沉默地看着白行歌用那双泛着雾气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注视自己,狠心想拒绝的话已经到嘴边了竟说不出口。直到白行歌走上前抱住了他,意外地脆弱得像是个无助的孩子那般,低声却又倔强地央求着他:“哥,抱歉,我不想失去他。”

作为同一个血脉出生的白云玺,和白行歌有着相似的自信,重点他还非常无情无义。他从来不会为自己做过的任何事后悔,人在江湖中行走,能够平安活到现在,手里多少都会沾了些人命。

白云玺也一样,哪怕是在对付一个前一刻还和自己相谈甚欢,又或是与自己认识多年的人,只要对方已经开始给他造成性命上的威胁,是背叛又或是立场不同都好,在必须将他们弄死的情况下,他都可以做得非常决绝。

可唯独这一次,他心里初次拥有了一种叫做懊悔的情绪。

他抬手回抱住白行歌,一只手在他后背上抚了抚,内心带着几分悔意道:“不,该道歉的人是我。”

“若非我轻信容晟的言论,为他办事,在容天璟身上下了死咒,你们也不会面临今日的结果。”白云玺轻声说道,眼里布上了一层霜色。

白云玺,一个从小狐狸长成了老狐狸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就被人给骗了?若他有心想知道真相,容晟就算千防万防都能被他挖出来。他有这个本事,只是因为他不在意,他只是出于还人情的态度去办的事,不在乎他们皇室之间的恩怨。

皇位之争向来严厉而又残酷,谁抓到了落子的机遇,就获得了先机。他根本不认识容天璟,对他也没有任何兴趣,所以他不会花费这个精力去做任何调查。

可如果他早知道容天璟就是飞月楼的楼主,会是他弟弟白行歌深爱的人,他当初就肯定会仔仔细细去查好这一切再做决定。哪怕无法违抗容晟的旨意,他也能悄悄给他们留一条后路,不至于落得今日的死局。

白云玺活了二十七年,第一次如此后悔不堪。

这会儿白行歌反倒也要安抚起白云玺了,甚至还有点顺杆子往上爬:“所以哥,你帮我好不好?我们现在有你在,一个月内凑齐圣莲不容易,可如若我们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我信你一定能够办到。”

白云玺:“……”

察觉到他有放轻态度的意思的白行歌又趁机往上爬了爬,软绵绵的声音里攀上几分迫胁:“再说,谢璟深死了我估计也能被他的紫金之气给折腾得只剩半条命。如果你想要我安然无恙,就必须也保证谢璟深的平安。”

白云玺:“……”他弟弟还学会威胁人了。

虽然在他眼里是好事,可想到他是为了别的野男人来威胁自己的哥哥,心里多少还是有一口气堵着。

等待白云玺回应的白行歌,双颊突然被人用力捏了捏,捏得他疼得冒出生理性泪水,把他脸弄得发红,那双邪恶之手的主人才终于愿意松开,深灰色的眼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就为了个男人。”

“那我这辈子也只有这么一个男人了。”白行歌轻哼一声说道,心却稍微松了些许。

他知道白云玺这算是答应了的意思。

而且白行歌说的并无道理,谢璟深死了对他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因果联系得如此紧密的份上,他如果为此丢了小命也极有可能。在一个月和好几个月的时间对比下,虽然后者冒险了一些,但前者既然不见得好到哪儿的话,白云玺自然妥协于后者。

在白行歌软磨硬泡下,白云玺还是在谢璟深醒过来之前答应了他的要求。只不过按照白行歌的意思,想转移谢璟深身上的死咒的话,得趁月圆之夜的时候利用这个祭台才行。

距离十五的月圆还有三天。

时间不算长,何况转移成功之后他们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所以白行歌不担心。

转移死咒之事他和白云玺自然不会告诉谢璟深,他和白云玺不一样,要给白行歌带来不定性伤害的事他绝不会妥协,打死也不会。包括在他沉睡于天池中,白行歌与尊者斗过法的事也直接省略了,毕竟说了只徒增他的担心,也为他和白云玺接下来要做的事铺垫。

谢璟深醒来的时候,白云玺一脸平静地站在白行歌身边,配合着他解释谢璟深如今的身体情况。

白行歌屈身蹲在坐在石块上的谢璟深,温柔地弯着眼睛和他说:“天池真不愧是璃国不对外使用的珍宝,池水的灵气确实有效。”

白云玺瞥了白行歌一眼,适时解释:“有效归有效,但你的身体需要一段时间将浸泡的灵气吸收完毕,这期间你依然会保持着与先前相似的昏睡与疲惫状态。”停顿了片刻,他才面不改色地接着说,“大概三天左右吧,应该就能恢复。”

白行歌低下头没有让谢璟深看到自己微扬的嘴角,缓了缓才抬头接过白云玺如此配合的话:“嗯,而且效果比我们想得还要好。”他戳了戳谢璟深的手背,脸上的表情是真的高兴,“如果顺利的话,三日之后你搞不好能彻底摆脱死咒。”

谢璟深一如既往冷淡的表情,在听见他这句话后终于有了些许变化,白行歌丝毫不意外地从他眼里捕捉到一抹一闪而过的惊疑。

毕竟先前确实提过,只有圣莲才能彻底解开他身上的死咒。

像这样怀疑,白行歌已经事先准备好了,应对起来游刃有余:“这件事我一开始也感到很意外,拉着我哥讨论了半天。后来我们一致认为,再强的术法多少也会有漏洞的存在,天池在璃国也算得上是第二个圣物了。当年就曾听说那位祖辈在炼制出圣莲前的最后一个步骤,便是将它放入天池祭炼了七七四十九日。”

“所以若天池能有与圣莲相似的能力,倒也属于情理之中。”说着,他还轻叹了一声,“当然这只是我和我哥的猜测罢了,真正的结果可能还得待观察几日之后才能得知。在这之前,我们可能需要在宫里再待上几天。”

谢璟深不了解术法的事情,尤其对璃国的事知道得更是不多。但过来之前,也提过他身上的死咒没那么容易能够解除,作为办事向来非常谨慎的人,他多少也存有疑虑。

只不过他看了眼白云玺,心道他虽信不过白行歌会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但作为把弟弟当成宝一样疼爱的白云玺肯定会阻止。既然白云玺的态度如此平静寻常,那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谢璟深信了,可还是回握住白行歌的手,低头认真地对他说:“其实解不了也没关系。”

见白行歌目光一怔,他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不是说过,只要对你好,我身上的死气就能得到缓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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