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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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

此刻,岛上所有生物都聚集在小木棚内。

小地杵在一旁默默看着两只异兽站在小圆桌上，高高地俯视着面前坐下来的段念和江惟，看起来气势汹汹的。

这画面，怎么看都有股子在审犯人的味道。

永永双手叉着腰,看起来有点恼羞成怒的感觉,率先发问：“快说,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段念表情有点难为情和细微的热意,刚准备回答它，却又被江惟按住了手。

江惟凉凉地掀了掀眼皮，冷着脸，显然并不想理永永。

段念：“……”

永永也惊了：“你……！”

时间倒回三个小时前。

就在江惟双唇即将触碰到段念的脸颊的那一刻,不速之客永永突然从棉花树下探出头来。

看到这充满暧昧和美好的一幕,也不知道此兔过度脑补到了什么，竟然一脸惊恐地望着他们，紧接着大喊了一句“你们在做什么”，把两人吓了一跳。

然而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永永又突然翻了个大白眼，两腿一蹬,直直地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结束完回忆的江惟表情更冷了,又凉嗖嗖地瞥了永永一眼。

据他对永永的了解，其实这只异兽对自己和段念在做什么并不感兴趣,而是对自己竟然没出息地晕过去这一事件感到十分丢人罢了，所以急切地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缓解内心的尴尬。

……然而事实也的确是这样，永永被江惟看得有些发怵，心里却有点乱，觉得别扭又丢人。

它怎么会被吓到晕了呢？

而且还是在所有人的面前,晕了足足两个小时！

永永：“看、看我做什么，快说啊！”

闻言，其余两小只虽然不敢说话，却悄咪咪地凑近了点。

其实它俩压根没看到江惟和段念在做点什么，走到对面的时候这两人正蹲在晕过去的永永面前，所以此刻难免好奇起来。

江惟和段念到底干了什么，竟然能把平时作天作地的小霸王永永给吓晕了？

江惟抿着唇，神色略微复杂，最后却只是言简意赅地说道：“我们在一起了。”

说罢，他举起和段念握在一起的手，在半空中扬了扬。

段念一怔，心里却升起了一股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细微不安。

她不知道这三小只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态度是赞同还是反对，又或许会愤怒地直接把她赶出岛？

思绪不自觉飘远，下一秒，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度和力量，段念又莫名安定下来。

此话一出，对面的永永久久都惊呆了，小地甚至不小心原地打滑，往前趔趄了几步。

……在一起了？！

永永和久久虽然不是人，却也知道这几个字背后蕴含着非同凡响的意义。它们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许久都合不上，看起来一愣一愣的。

良久，永永才干巴巴地回了句：“那，在一起就在一起呗。”

久久却比它担心地多一点，忐忑地眨揉了揉眼睛，“那你们在一起以后，会不会，会不会不给我们做饭吃呀？”

段念神情不可抑制地愣了，随后又有点好笑，完全没想到它的关注点在这里，温声说道：“当然不会，我还是和以前一样的。”

“噢。”久久眼睛一亮，放心了，“那你们就在一起叭。”

段念心底划过一丝暖流，唇角弯了弯，“谢谢你们。”

听到这个答案，江惟也赞赏地看了两兽一眼，连带着看永永的眼神都温和了不少。

“……”小地可没那两只异兽那么心大，他神色略微复杂，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随后视线定格在两人牵着的手上。

“江惟……”他有些欲言又止：“她…她可是人类呀……”迟早都会死的。

他声音越说越小，看着江惟的神色，小地识趣地把后面几个字咽了进去，没敢说出来。

江惟眉头细微地蹙起，警告地瞥了他一眼，随后下意识去段念的反应，怕对方多想。

只是他猜错了。

段念自然也听到了小地的话，神情却很平静，感受到他的视线，甚至还很自然地回了个笑容。

她一直都知道的，江惟不是人。所以他们能在一起的最长时间线，也不过是自己寿命终结的那一天罢了。

不过段念并不太在意这一点。

过去的经历告诉她，有些东西，能拥有过就已经很好了，做人不要太贪心。

见状，江惟的眉头却更皱了，不过片刻又缓缓舒展开来。

只要段念愿意，他不会让她死去。

……

自从两人的关系公开了，江惟就不再像以前一样避着其他人，开始光明正大起来，平时的小动作也做得愈发得心应手，时常撩人于无形之中。

不过时间久了段念也慢慢习惯了，有时候还会主动回应他。

她是真的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清冷孤傲的男人，谈恋爱时和平常的反差竟然这么大，就像是个完全没有经历过感情的纯情少年。

……但是，感觉还不错。

今天的天气不错，太久没进过厨房了，段念久违地煲了一锅虫草鸡汤，鸡是自家养的那一群，肉质十分紧实鲜美。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醇香的气息，她耐心地把表面的一层浮末撇掉，拿勺子舀了一勺，轻轻地吹了一下，放到嘴边。

入口的瞬间，段念顿了顿，接着露出略微满意的表情。

这口鸡汤的味道十分浓郁，鸡肉的甘甜味和虫草的香醇融入汤中，咽下去后唇齿间却荡漾着一种难以比喻的鲜香味，久久不能散去，让人回味无穷。

恰时江惟从外面走进厨房，段念向他招了招手，“喝汤吗？”

江惟迈着优雅的步子朝她走去，闻言缓缓点头：“喝。”

于是段念伸手给他盛了一碗，还没递过去对方就接住了，一点都不怕烫。

段念一怔：“不烫吗？”

江惟喝下一口，目光怔忡了几秒，回过神来答道：“不烫。”

“很好喝。”他补充道。

段念唇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不过江惟此行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喝汤，他很快把碗里的汤解决了，又抬起头来望向段念，看起来有几分专注：“要和我去一个地方吗。”

段念一愣，过了一会儿放下勺子，点点头，“好。”

……

段念没想到，江惟要带她去的地方竟然是先前那个宛若世外桃源的圣境。

这里的环境和依旧是清幽秀丽的，根本看不出不久前发生过一场激烈战斗的痕迹。但无论是看多少次，段念都会被这里漂亮的风景迷住眼睛，甚至有点沉迷于此。

江惟见状，只好牵着她的手，缓缓带领她走进去。

随后，他细微地捏了捏段念的手指，意味不明地道：“有什么想问的吗？”

思绪被唤回，段念不自觉地愣了愣，刚想摇头否认就突然反应过来，这好像不是江惟第一次问自己这个问题了。

上一次在这里，他也问过一模一样的问题。

……所以，江惟到底是想让自己问他点什么？

不知为何，段念已经隐隐有了强烈预感，在心里有了答案。于是她垂眸思考片刻，点了点头：“有的，你的身份。”

江惟嘴唇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个弧度，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点头，“嗯。”

“要猜猜看吗？”他漫不经心地走着，声音却不自觉放低了几分，“比如说，我是什么。”

段念闻言一怔，接着无奈地笑了笑，“真的要我猜？”

江惟：“嗯。”

闻言段念缓缓垂下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接着，在停顿了整整十秒秒钟后，她缓缓说出自己的答案。

“岛，对吗。”

明明该是询问的语气，却听着像是无比的笃定，她扬起一个温和的笑容：“我猜你，是这座岛。”

说完后，段念睫毛却不自觉地微微一颤，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这个岛上发生的任何事情，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起初她觉得这句话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作为一个人，哪怕是岛上的任意一种生物，都不可能打包票说自己知道岛上的任何事情。

可如果江惟就是这座岛本身，这句话就不难理解了。

包括那句‘岛上禁止明火’，背后的意味也十分了然了。

因为这岛上的一草一木，都是他身体里的一部分。

没想到江惟还挺爱惜自己的羽毛，段念很难想象如果那天顾小林把火燃大了的话，江惟那头乌黑浓密的头发会不会发生什么奇异的变化。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点想笑。

闻言江惟神情没有半分惊讶，甚至还带着些许赞赏，仿佛早料到了这个结果。因为他知道，段念心思本来就比一般人通透。

于是他点了点头，“没错。”

段念又问：“所以你上次说的能源心脏，其实是你的心脏？”

“也算。”

江惟神情一顿，“这一整个地方才是我的心脏，那颗东西只是心脏里的一部分，算是核心。”

段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想起一件事情：“那……下雨呢，这个是不是和你的心情有关？”

之前她曾问过江惟，对方却答得含糊不清。可段念分明记得那天顾小林生火后岛上就下起了大雨。那几天江惟的气压明显变低了不少，仔细想来，想来怕是和他的心情有关。

“……嗯。”江惟又轻微颔首。

虽然原型只是座漂浮岛，他却可以小范围地掌控周身的一些气候变化和风向。心情不好的时候，天空的确可以感应到，并且下起雨。

接着的一段路，两人默契地相顾无话。

江惟握着段念的掌心，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继续朝里走去，逐渐靠近处在整个心脏幻境的最中央——那棵长生树附近。

下一秒，两人都看见了在树正前方不远的无名墓碑。

段念一怔，还没等说些什么，江惟就顿了顿，已经缓缓开口解释了，“那是第一个来到这座岛的人。”

他伸手指了指墓碑，看了几秒，神情很淡然：“他叫江盛。”

……江惟，江盛？

像是猜到了什么，段念轻微地蹙了蹙眉头，却沉默着没说话，安静地听旁边的男人诉说。

果不其然，江惟又道：“他给我取的名字叫江惟，寓意是这片无人海域里的唯一和希望。”

这片无人海域的唯一和希望，段念没由来的怔然片刻。

不一会儿，两人走到墓碑前。

良久，江惟缓缓垂眸，小幅度地动了动，神色不明地伸出手，轻抚了一下那块墓碑的尖锐棱角。

接着一下，又一下的。

虽然不可能有歇斯底里的哭闹，甚至表情都平静地没有一丝悲伤的意思，段念却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很淡的伤感。

她手指微蜷，轻声问道：“你们感情很好吧？”

感情好？

江惟冷静的眸子闪过一丝迷惘，像是没反应过来这个问题的意思。他和江盛感情好吗？

……应该不好吧。

于是他神情平静地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他背叛了我。”江惟补充道。

段念一愣，没想到还有这种反转。

“他想杀了我，取走我的心脏。”

江惟冷静地叙述着事实，仿佛一个局外人：“为了一个女人。”

“……对不起。”

段念没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的，缓缓沉默下来。

随后她突然明白过来，这也怪不得她初来岛上时，他们都对自己这么排斥了。

不过既然选择葬在自己最重要的地方，哪怕这个人背叛了他，却依旧是很重要的人吧。

因为江惟骨子里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

“为什么要道歉。”江惟不明所以地顿了顿，却是说起了一句无关的话，“他虽然背叛了我，却也教会了我人类之间许多原本让我根本无法理解的情感。”

几秒过后，他缓缓收回视线，意味不明地说道：“但是因为遇见你，现在这份情感里，也包括了爱情。”

“所以，”江惟神情一顿：“不用道歉。”

情话说的猝不及防，段念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脸不自觉地爬上热意，嘴角细微上提。

江惟的神色却很正经和认真，像是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一句撩人的情话，而是神色淡淡地在陈述一件事实。

“不过很显然……”江惟诡异地停了一下，“他的恋爱理论都是错误的，直到死那个女人都没看他一眼。”

段念一怔。

“不过我和他不一样。”

他眼神微动，“结果显而易见，我有你。”

明明江惟的表情最平淡不过，段念却从中品出些许得意和炫耀的意味，心底漾起丝丝甜蜜，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温柔地笑了笑，良久，像是承诺的：“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我知道。”江惟认真地点点头。

“不过现在，”他眼神微闪，“要接个吻吗？”

“……嗯？”话题转变得太快，段念眨着眼睛愣了好几秒，没反应过来。

江惟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眸子专注地望着她，逐渐爬上丝丝温度，“段念，要和我接吻吗？”

她还是以为自己听错了，神情一滞，“……在这里？”

……当着这位故去好友的面，是不是不太好？

她目光不自觉瞥向旁边的墓碑，脸色微红，神情有点不自然。

“嗯。”江惟神情淡淡地应了一声，只是耳尖的绯红色却愈发明显，“就是要在这里。”

……好吧。

良久，段念眸子微闪，轻轻地点了点头。

得到允许，江惟抓着衣角的手不自觉松开了，声音有些哑，“那，我要开始了。”

两人都属于感情经历空白的那一类人，恋爱经验等于零。江惟喉结微动，缓缓俯下身朝段念探去，鼻息暖暖地喷洒在段念的脸上，有些许痒意。

霎时间，段念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挠了一下，却让人不自觉发软发烫，脸色愈发红润了。

事情无声无息地发展到现在，其实有些话不用点得太清楚。终于像是鼓起勇气，几秒过后，她轻轻地闭上眼睛，主动迎了上去。

没想到她会这么主动，江惟瞳孔骤然收缩，身体一僵，连呼吸都乱了几秒。然而不到片刻，两唇紧紧贴合在了一起。

感受到嘴唇上不属于自己的凉意，段念睫毛微微颤抖，却紧闭着没有睁开眼。

原本江惟就一直在凝视着她，不想错过对方任何一个细微表情变化。然而在唇触碰的那一刻后，他脑海短暂地空白了一瞬。

时间仿佛静止了几秒，接着，他身体慢慢一僵。

碰到了，然后接下来还要干什么？

他全身心穿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燥热感，却很快镇定心神，开始努力回忆着书里的内容。

双唇触碰后，要伸舌头。

对……是到要伸舌头的环节了。

大概是因为有些许紧张的情绪，段念的唇紧闭着，没有一点要张开的意思。江惟喉咙微微收紧，过了一会儿，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几近青涩地伸出舌头，十分轻柔地舔.了.舔.她的嘴唇。

感受到唇边浸入的湿润，近距离的草木香气闯入鼻尖直至被完全侵占，段念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下一秒，撞入一双深邃炙热的眼睛。

她瞳孔微微怔然，随后，就听江惟声音有些低哑地说道，“段念，张开嘴。”

段念的脑袋此刻处于恍惚之中，闻言十分乖地照做了，嘴巴配合地微微张开。

见状，江惟眼眸的情绪瞬间加深不少，下一秒，温润的舌尖轻轻滑入口腔，独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与自己交融。

不知为何，段念有些没由来的发软。

舌尖生涩且没有任何技巧地探入，也算不上多灵活，反而有一丝笨拙莽撞的意味。最先在段念口腔蔓延开的是一股清冽的甘甜，就和江惟这个人一样，看似冰冷无情，实则很有温度。

她以前也曾设想过和爱人接吻的场景，但没想到当真正直面这件事时，却和曾经在脑海里设想的千百种场景浑然不同。

这种感觉是酥软和温柔的，却让人不自觉沉溺其中，甘于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