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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身子跌回沙发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张彩霞背上旅行包,开始翻五屉柜,徐淑媛跟上道:你这是要找什么啊?我帮你来找。
张彩霞平静道:户口本。
张长贵双眼一蹬,冒出两股火苗,怒道:胡闹,不许拿!
徐淑媛连忙柔声劝道:你这是要去住店还是要去登记啊?这么晚了,人家都下班了,咱们明天再说好不好?
张彩霞赌气夺门而去,那戾风肆无忌惮地闯入这屋子,带着闪电和雨水,仿佛在宣布着对这间屋子的占领似的。
徐淑媛道:闺女,下雨啦,你等等。
徐淑媛翻五屉柜,张长贵道:你干嘛,给她找户口本?和她一起胡闹?
徐淑媛从抽屉里拿出钱来,随手从屋角拿起两把雨伞道:我给她拿点钱,你就是不同意这门婚事,也得好好说,她这正在气头上,你又火上浇油,这能谈的拢吗!这孩子都没长性,咱们慢慢的做工作,她会明白的。
徐淑媛一边唠叨,一边推门而出,嘴里喊道:闺女,你等等。
小女儿彩云也跟着追了出去,俩人一起没入这漆黑的雨夜……
此时的屋外已是漆黑一片,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兜头狂泻,徐淑媛一手打着伞一手携着小女儿,飘飘摇摇地追上在不远处等待的张彩霞,张彩霞仍在赌气道:爸也真是的!老是干涉我的事情。
徐淑媛递上钱和雨伞道:你爸这也是为你好,你俩都够犟的,一商量事就吵,行了,这大晚上的,先不说了,你别走的太远,咱们明再说。
张彩霞点头答应,徐淑媛心疼的用手绢擦去闺女脸上的雨水,仔细地整理了一下女儿被雨水打湿的头发,不断地叮嘱道:闺女,这大晚上的,你这是要去哪儿啊?是不是要去找国伟啊?我跟你说,这么晚了找国伟不方便,你要是不想跟我回去,那就去你要好的魏文娟家住一晚上,回头我给她妈打个电话,听话,别走远了,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商量。
张彩霞道:妈,我都这么大了,你就放心吧,结婚这件事儿,你可要支持我。我知道爸听你的。
徐淑媛听到女儿的夸赞心里十分满意,忙道:支持支持!我一定支持,这事能行,包在我身上,你自己千万要小心啊!这风大雨大,别摔着了。
张彩霞开心地一笑,挥了挥手道:知道啦,妈,你回吧,你也小心点,彩云,扶着点妈。
张彩霞说罢,便转身向黑夜中走去,徐淑媛望着女儿完全消失在雨夜中,这才拉着小女儿转身回家。
祥云市火车站墙上的挂钟指示九点多了,站里候车的人群熙熙攘攘,张彩霞焦急地踱着步,不时地向大门口张望,此时的徐淑媛正挽着小女儿的手,顶着暴风雨一步步地往家走着,忽的一道闪电照亮了漆黑的夜空,紧接着一声炸雷伴着一阵狂风横扫而过,一棵大树带着旁边的电杆轰然倒向了徐淑媛母女俩,四周的灯光立时熄灭,一片黑暗,只有闪电偶尔照在倒在水泊里的徐淑媛母女,此时的俩人早已没了气息,周围一切寂静,只有雨声间和着雷声,还有远处房屋里传来的人声:怎么又停电啦?快把蜡烛拿出来,估计是这雨闹的,也许是雷呢。赶紧通知他们来修吧。
祥云市火车站墙上的挂钟指示十一点多了,站里候车的人少了许多,张彩霞独自一人做在椅子上,一双美目盯着自己的双脚摆弄着解放鞋,她的心情由娇羞欢喜到现在的失望失落,脸上的泪珠早已干了。
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二点了,偌大一个火车站现在只有寥寥数人趟在椅子上了,那些人不是流浪汉就是准备倒明天一早火车的赶路人。几个火车站的工作人员在打扫着卫生,张彩霞坐在椅子上,失望,彻底的失望。她站起身子,孤独地走出火车站,走进雨夜,她决定去找他,找他的伟哥,因为她不相信他的伟哥会这么绝情,不来车站与她汇合,以前他可从来没有爽过她的约,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一定是被他的家人给羁绊住了,他怕连累到她,可她不怕,她要和她的伟哥一起面对这件事情,肩并肩的那种一起。
雨夜,打着伞的张彩霞在雨中快步地走着,雨水夹着泪水在她脸上尽情地流淌。她隐隐地感觉到某种不安,这种警觉是来自她父亲的基因,说不清也道不明。
去曹国伟家的这条路她很熟悉,毕竟是从小的玩伴,很快就到了他家门口。她上前扣门,一会儿,屋内传来曹国伟母亲王桂香的声音:谁啊,这么晚了。
张彩霞掩饰着内心的焦急,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王阿姨,是我,彩霞,我找国伟。
沉默,四周一片寂静,只听得见雨声雷声,闪电将四周照得忽明忽暗,透着一种诡异,屋里传来王桂香平静的声音:他不在,这么晚了,有事明天说吧。
张彩霞有些焦急:阿姨,我找国伟真的有急事,您开开门。不管遇到多大的事情,我都愿意和国伟一起去面对。阿姨,您开开门,让我见见国伟。伟哥,你说话呀,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坚强些啊,再大的难事,我和你一起面对。
张彩霞急切地说着,又轻轻地扣着门,她尽量地不闹出太大的动静,怕吵扰了街坊四邻,她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轻轻低语,耐心的呼唤。她的泪顺着秀美的脸庞汩汩地流下。王桂香起身轻轻地拉了灯绳,整个房子忽地没入了黑暗之中,闪电,忽明忽暗。
张彩霞见状有些焦急,扣门声,激烈扣门声:阿姨,你开开门,我真的有急事,伟哥,我知道你在屋里,你开开门,咱们会有解决办法的……
黑暗中,王桂香呆坐,曹国伟抱头捂耳,痛苦地蹲在角落里。
张彩霞彻底的绝望了,她不明白,他的伟哥,那个对她千娇万宠的伟哥,那个浓眉大眼、英气逼人的伟哥,怎么就突然一下子消失了呢?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不是还有她嘛,她愿意和他一起去面对啊,她不怕吃苦,只要和他在一起,吃什么都是甜的,她伏在门上已哭到无声无泪。
夜更深了,雨还在不紧不慢地下着,她在雨中走着,漫无目的,忘记了打伞,因为她感受不到下雨,她对这个世界无感了,任凭雨水就这么直落落地洒在身上,再带着她的体温悄无声息地流到地上;任凭风吹打着她,带走她的灵魂,此时的她没了身体没了灵魂,只是下意识地在雨中走着,行尸走肉。她的世界已经不存在了,她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办,她在潜意识的牵引下往家的方向走,她要回家,她要去找妈,那里是她最后的港湾,能替她遮风挡雨,她要回家。
张彩霞就这样像一个游魂野鬼似的来到家门口时,一阵熟悉的痛哭声把她给惊醒了,她满脸疑惑,远远躲在树后望见张长贵父子三人抱着妻女的身体放声痛哭,张长贵愤怒的咆哮冲天而起:张彩霞,你个不孝女,我要杀了你!
张彩霞震惊了,她意识到她的母亲妹妹可能就是因为她……就这么死了?她惊愕,悲痛欲绝,这个世上本没有痛上加痛,有的只是痛无可痛,都是因为她,不光毁了自己的世界,也毁了别人的世界,毁了她的挚爱,她的母亲,她的妹妹,她的家,她的两个兄弟,当然还有她爸……她不明白,一个下午还给她带来又羞又喜的事情,怎么就弄成了这个样子,此时此刻,她满脑子都是这怨我,怨我,这些都怨我,是我的错,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她脑子里的科学知识都消失无踪,只剩下了这句古老的咒语,她没办法,她无力反抗,这是天意,她无力回天。人嘛,科学管用的就信科学,科学不管用的就信天、信命、信上帝,有得信是好事,总比没有强,有的信便是依靠,便是希望,就不会让人钻牛角尖,寻死腻活的,她选择了信天、信命,她无法面对,只能逃避,她哭着转身,没入这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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