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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老鼠上灯台,两只蟑螂并地爬,三只苍蝇嗡嗡叫,我在牢房过家家。”沈晞和坐在一蓬杂草上,第三十九次抬头望向那个高高的小木窗,“小德子,我怀疑这县令是要饿死我。”

从早上到现在已经快一天了,她滴米未沾,肚子都饿瘦了一层。

“忍忍吧。”小德子道,“你看看隔壁的伙食,你确定能吃的下?”

沈晞和扫了一眼那碗猪都不吃的饭,沉默了。

她的食指敲在膝盖上,一下又一下,“桃夭都有桃花障迷惑心智,你那里就没有啥幻术入梦术啥的,让我忽悠一下那县令?”

“还真有。”小德子被提醒了一下,“梦蝶--取自庄周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这是基础版,只能在别人没有防备或者熟睡状态中进行,并且有时间限制。”

不用说,这时间肯定和修为挂钩,沈晞和秒懂,“升级版是什么?”

小德子:“以假乱真之镜花水月--此情惘然逝如梦,镜花水月原非真。”

沈晞和坐正了身子,“那还等什么,开始吧。”

小德子将入梦术传了过来,沈晞和背诵着那一句句拗口又晦涩的符文,慢慢的静下来心来。

一只透明的蝴蝶忽然从她指尖飞了出来,绕着她转了一圈,钻入了隔壁的牢房内。

那个等待流放的女囚心神一阵恍惚,好像重新回到了小时后父母健在的时候,虽然贫穷却无忧无虑,每日只需想着怎样将器具打造的更轻便好用,看着那一根根木块变成了桌椅、农具、□□,利器,心里就无比满足。

要是父母还在就好了,她就不用被逼着嫁人,更不会因为无子而备受欺辱乃至奋起反抗失手杀人,更不用将大好年华葬送在那一家子畜生身上。

要是时间能重来,她一定.........咦?林宁忽然感觉到不对,右手下意识拧了一下大腿,生理性疼痛刺激了泪腺,一行干涩的泪水滚落下来。

她的眼神瞬间警惕,左手摸着右手腕的一个木镯,身子缩成一团戒备的看着四周。

林宁不知道的是,就在她醒来的那一刻,一只透明的蝴蝶从她头顶飞了出来,在空中颤动了几下羽翼,最终化为碎芒消散。

而在一墙之隔的地方,沈晞和也睁开了双眼,所有所思的朝林宁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个女人.........

就在这时,一道急切的脚步声在通道那头响起,一个跑的满头大汗的衙役喘着粗气,打开了牢房的大门,“沈半夏,你可以走了。”

沈晞和:“???”

见她愣着不动,衙役又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县太爷都查明白了,铁蛋之死和你无关,你现在可以回家了。”

沈晞和狐疑的看着他,不小心阴谋论了。这厮该不会是故意放她出去然后给她按一个越狱的罪名吧。

小德子:“有这个可能。那走不走?”

沈晞和:“当然走。”

这大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又臭又脏又潮,她一个农女又没什么让人好谋算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沈晞和抬步走了出去,衙役见状狠狠松了口气,悄悄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将人完好无损的送出了大牢后立马关上了大门。

沈晞和前脚刚出来,后脚还没落地就听见一声“砰”的重响,震得她耳朵嗡鸣了一下。

她揉了揉耳朵,刚想回头看一眼,身前就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沈姑娘。”沈晞和抬头,在落日的余光中看见了一个丰神俊秀的美少年。

“韩煦?”她惊讶的挑了挑眉,“你怎么在这里?”话一出口,联想到那衙役的态度变化,一个猜测冒了出来,“是你把我弄出来的?”

韩煦轻轻“嗯”了一声,一步步朝她走来,霞光似锦披在了他的身上,愈发衬的面如冠玉,公子无双。

沈晞和却从他身上看出了一股萧瑟和疏离。

“对不起,我要离开了。”少年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沈晞和脑海里其他杂七杂八的想法瞬间被清空,“你........”她刚说了一个字,就感觉头顶一重,一只略带凉意的手落了下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韩煦从怀里取出一枚玉佩,挂在了沈晞和的脖子上,“这个你收好,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就拿着这个去最近的府衙。”顿了顿,他接着道,“但是并不是每次都管用,所以你要判断好慎用。”

沈晞和低头看了一眼那个刻着飞龙和吉祥云纹的玉佩,想要抬头却被人轻轻的制住,“沈半夏。”

韩煦低头看着面前的女孩,漆黑的眸底情绪剧烈翻涌,最后被他一一克制,化作了两个字,“保重。”

说完他收手,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很快就消失在街道尽头。

“不追吗?”小德子见她立在原地动也不动,忍不住提醒道,“再不追就真的追不上了。”

“不追。”沈晞和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视线穿过了层层墙壁,落在了那个骑马而去的少年身上,“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想我追。”

等神识也看不见那个少年的时候,沈晞和才挪动脚步,顺着来时的路返回。她抬手摸了摸头顶,将那枚一看就不凡的玉佩塞进衣领内,同时再次坚定了赚钱的决心。

“赚钱哪有修炼重要。”从未被这些俗物侵扰过的小德子不愿意她分心,“筑基后就可辟谷,修为上去了功名利禄招手即来。”它总结道,“所以还是修炼重要。”

沈晞和反问道,“那沈家人呢?”

她可以不吃不喝,但沈家三口都是凡人,眼看着天一天比一天冷,他们家连床像样的棉被都没有,更别提过冬的棉衣和食物了。

“他们不是才收的粮食吗?”沈三这些日子早出晚归不就是到了秋收的时候吗,它看见村里的粮仓都堆满了,“卖了粮食就有钱了啊。”

“那得看交多少税。”沈晞和面露讥讽,“小凤村的气候条件和土壤成分都不错,只要不遇上干旱和洪涝,丰收不成问题。”

“可你看哪户人家像是吃饱后还有余粮的样子?”厨房里的粮食刚刚够吃,家家户户无余财,小孩子连吃个零食都要靠抢的,有块糖都能炫耀半个月。

显然是大头都交了上去。

小德子想要再辩,就听见沈晞和又来了一句,成功堵住了它的嘴,“不然村子里也不可能看在沈三每年一头野猪的份上包容半夏那么久。”

“人活的还不如一头猪。”

小德子:“........”

你大可不必说的这么直白,怪难为情的。

“那你打算怎么赚钱?”

沈晞和停在一家药铺前面,闻着空气里散发出来的药香,走了进去。

.......

回到小凤村的时候,太阳刚好落山,几点星火在山脚亮起,袅袅炊烟卷过一方烟火。沈家的大门前站着两大一小三个身影,宛若雕塑般定定的看着一方向。

南星眼尖,第一个发现了沈晞和,“爹,娘,姐姐真的回来了。”然后拔腿跑了上去,“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为难你?打你了吗?”

沈晞和摸了摸他的脑袋,“没事,都解决了,放心吧。”话是这么说,但她却知道这事没完。

铁牛一家这么陷害她,不回报回去简直都对不起她两世为人。

沈三夫妻俩看她精神不错身上也没有什么伤也就放下心来,一个去厨房张罗着做饭,一个去烧水给她洗澡去晦气,南星朝她身后瞅了瞅,没瞧见想看的那个人,不由问道,“韩煦哥哥呢?”

沈晞和身形一顿,“他走了。”

“啊?”南星小脸耷拉下来,“那他还回来吗?”

“不知道。”沈晞和实话实说,他来到这里本就是意外,而意外,本就是几率很小的事情。

南星闻言深深的叹了口气,垂着头失落的道,“其实我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的,毕竟韩煦哥哥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沈晞和闻言挑了挑眉,来了兴趣,“他怎么就不是普通人了?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也没比我们多什么。”

“你不懂。”南星深沉的看了她一眼,小大人似的道,“这是男人的直觉。”

沈晞和看着还没有她腿高的男人,顺手将人提溜了起来,拎进了大门,“你知道铁蛋家跟县令是什么关系吗?”

南星扑棱着两条小腿挣扎着要下来,闻言动作一停,先是朝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我听爹娘说铁蛋的表姑嫁给了县令。”顿了顿,他眨巴着大眼睛问道,“县令比村长还要厉害,你真的不会再被抓回去了吗?”

沈晞和将他放下,顺手弹了一个脑瓜崩,“不会,他不敢动我。”

都这么久了也没人追来,看来韩煦将他吓的不轻,也不知道是哪个世家豪门的小公子出来渡劫,让她给捡着了。

淮水县外的一处林子里,一个身穿劲衣的黑衣少年一边翻转烤架一边给鸽子洒上了一层调料,待烤熟后将鸽子双手递给旁边的少年,“主上,好了。”

韩煦接过鸽子撕了一半给少年,“他没有再派人报信吧。”

“没有,就放了这么一只信鸽。”少年熟练的接过鸽子,一边吃一边说道,“不过您受伤失踪这事韩将军他们都很担心,也很生气,再一次将身边的人排查了一遍,果然发现拔出了不少钉子,营帐里的血腥味三天都未散。”

“幸好您没事,不然就要变天了。”

“慎言。”韩煦瞥了他一眼,沉声警告。

少年吐了吐舌头,“我这不就是在您面前这么说嘛。”

“不过。”少年往韩煦身边凑了凑,好奇的问道,“您跟那个姑娘什么关系啊,很少见您对一个女孩这么上心,连身份都暴露了。”

韩煦扯了一块鸟屁股塞进了对方嘴里,“吃肉。”

少年想吐又不敢吐,胡乱咀嚼了两下咽下,安静的吃着自己手里的鸽子,不敢再八卦一分。

......

铁牛做了一个梦,梦见姑姑临终前握着自己的手千叮咛万嘱咐的要他照顾好表妹,甚至将大半家当都送给了自己,可是他还是没受住诱惑,为了几十两银子就将表妹卖给了县太爷,独占了全部家当。

可他也是为了她好啊,表妹长的标志若是嫁给一个泥腿子岂不是太委屈了,整个淮水县只有县太爷最有权有势,虽然老了点,又是做小,但是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就享之不尽了不是,还有丫鬟婆子伺候,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好事。

再说了他今天看表妹红光满面风韵动人,显然日子过得不错,不然也不会帮他教训沈半夏那个小贱人,敢害自己儿子,他一定要让她血债血偿后悔来到这世上。

想到这里,铁牛觉得有必要给表妹送送礼再活动一下,他记得当年姑姑家的财物都被埋在了后院下的山楂树下,明早就去挖出来送一半........三分之一过去。

一只透明的蝴蝶冲他头顶钻了出来,朝着窗外飞去,最后消散在夜空下。

沈晞和睁开眼,从床上跳下,换了一身衣服,悄悄□□出了院子,来到了铁牛家后院。

看着那颗挂满了红果实的山楂树,沈晞和嘴角一勾,脚尖一踩地面,随风落在了树下。

神识一寸寸的进入地面,果然在半米深的地方看见了一个木盒,上面挂着一把小锁,正是在铁牛梦中看见的那个装着钱财的盒子。

“用我教你的御土术。”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御土术不仅可以开地、挖坑还能土中穿梭日行千里。

以沈晞和目前的修为,将盒子周围的泥土空出来绰绰有余。

一道泥柱顶着一个木盒缓缓上升,停在沈晞和身前,她取出一根银簪,三两下开了铜锁,一片金光映入眼帘,沈晞和掂了掂分量,少说也有十两。

一两金子十两银子,一两银子就能让四口之家用三个月,一百两银子就是两年半,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怪不得他能昧着良心卖表妹。

沈晞和将金子取出,又将木盒锁好原路放了回去,最后将土踏平恢复原样消除痕迹。

“你说那个表妹怎么想的?被人卖了还帮他?”回去的路上,小德子忍不住唠叨,“这是不是就是你们常说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不但不利用手中的权势打压惩罚他,还反过来帮助他,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那县令虽然是非不分,这个吹耳旁风的也很可恶,这一家子都很恶心。”

本来它对那个表妹还有些同情,现在只剩下厌恶了。

“她不重要。”这样的人沈晞和见到的不少,“不过就是依附旁人而存在的菟丝花,只要搬掉了她赖以生存的大石,她自己就活不下去。”

小德子从她平静的语气中听出了杀机,“你想做什么?”

沈晞和摊了摊手,“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毕竟她现在只学会了梦蝶,还不会杀人于无形的幻术。

小德子却不信,总感觉她在憋着什么大招。

事实证明小德子想多了,沈晞和现在没工夫管他们,正忙着进山赚钱。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看她最近太倒霉想要补偿她,不过半天的功夫她背后的竹篓里就多了三根人参两朵灵芝,回去的路上还捡了一根犀牛角。

小德子都惊了,“这得卖多少钱?”

沈晞和算了算,“几百两有了。”

三根人参里面有两根是百年以上的,一根五十年左右的,灵芝一枚紫芝一枚青芝,跟个伞盖似的,饱满说大,犀角则灰扑扑的不显眼,然它具有“镇心神,解大热,散风毒”的作用,可以用来治疗燥热,烦闷,心毒,狂言乱语等症,一直都是不可多得的药材。

中途她去看了看桃夭,又收获了半筐桃子两只野鸡一只兔子,要不是实在装不下,她还能继续给自己增加负重。

即便这样运起扶风的时候也感到了些许吃力,等到了村口她放慢脚步慢慢往家里走,迎面就撞上了背着药篓从铁牛家出来的赵文竹。

“六叔公。”沈晞和停下脚步,叫了一声,往他身后扫了扫,神色不解,“您怎么在这?”

赵文竹慢捋着胡子慢悠悠的走了过来,“铁牛出门的时候被蛇咬了一口,请我过来看看。”

听见屋里传来的哭嚎声,沈晞和扬了扬眉梢,“情况不好?”

赵文竹摇了摇头,“毒倒是不难解,就是费钱了些,且需要卧床一月不能下地。”

沈晞和:“那她怎么哭的跟死的男人似的?”

赵文竹瞪了她一眼,“姑娘家说话不要这么粗鲁。”然后回答她,“还不是没钱给闹的,听说家里昨晚上好像还进了贼,问他们丢了多少钱又不肯说,这不只能哭了。”

“哦。”沈晞和努力憋住嘴边的笑意,感觉这蛇来的真是时候,“六叔公,中午去我家吃饭啊,我打了几只野鸡和野兔。”

“行。”赵文竹也不跟她客气,要不是昨晚知道她安然回来了,今天他也不会接铁家的诊,不过.......

他动了动鼻子,靠过来,一双眼睛锐利的盯着她的竹篓,“我怎么闻见了人参和灵芝的味道?”

他看着她,肯定的道,“你挖到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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