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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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困意上涌,让她打了两个哈欠。
“大姐,那我就先睡一会儿了。若是有什么活儿要做,你们就把我喊起来。”
王婆拍了拍她的肩膀,豪爽说道:“你别担心了,先睡会儿吧。”
燕宁点点头。
不过她心存警惕,把手往袖口里缩了缩,死死将那根玉腰带绑在手腕上,防止被图谋不轨之人摸了去。
随后,她枕着胳膊,身子随着牛车摇摇晃晃,眼睛微阖,陷入了沉沉的梦里。
……
山脚下,卫九满身血污,胳膊上后背上都是血口子,沥沥拉拉地淌着暗红色的血。
他神色焦灼,深一脚浅一脚地淌在半腰高的蓬草中,用剑拨开茂盛的草丛,寻找霍筵的身影。
十个暗卫,整整寻找了一个晚上,却仍然一无所获。
卫九的心仿若浸在了冷水里,凉了半截。
将军若是尚有意识,必定会强撑着点火起烟,传递自己的位置。
但足足等了一个晚上,他们都没有看到山中哪处传来烟火。这只代表着一个可能,将军很有可能已经昏迷不醒了。
身后传来几声急促的脚步声,是齐陵带着十数个暗卫过来了,他语气有些焦急:“将军如何了?!”
他三日前,突然接到霍筵的命令,要他带十几个人去京郊的林子里,将那十几箱千机弩安全转移,所以他错过了和燕宁的会面,也没跟着霍筵前往大慈恩寺。
三个时辰前,他刚回将军府,正准备将几包桂花山药糕点放在燕宁厢房门前时,突然收到了十万火急的暗报。
霍将军被刺杀了。
他来不及去找燕宁,只得将桂花糕塞进怀里,马不停蹄地带人赶来了。
“情况很是不妙。我们在此地搜寻了半天,也没找到将军和燕姑娘,连马蹄的痕迹都未曾发现。”
卫九长叹口气,神情十分凝重。
“燕……姑娘?”
齐陵握着剑鞘的手一颤,心里突然弥漫出一丝不详的预感。
“是的,当时情况危急,现场一片混乱。我只瞧见将军策马逃跑时,把燕姑娘也一同带走了。”
“可是现在,两个人都找不见了。”
哐当一声,齐陵的心脏跌落到谷底。
燕宁受伤了吗?
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子,在那样一片刀光血影中会不会有个三长两短。
“她…她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卫九抿唇叹气:“将军的肩膀和后腰应当是中了一箭。”
齐陵声音慌张:“燕姑娘…她有没有受伤?”
卫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满心不解。
齐陵问燕姑娘作甚?
在他的记忆里,齐陵和燕姑娘都未曾打过照面,他为何要问燕宁的伤势?
“我没见到,燕姑娘一袭红衣,我也不知她是否受伤。”
齐陵失魂落魄地后退一步,掌心已然出了层虚汗。
他趔趄着翻上马,扬起鞭子就向前冲去。
卫九大喊:“齐陵!你去哪儿!”
他头也不回,只知道甩下鞭子,抽重一点、再快一点。
只留下嘶哑的一声在山谷中回荡。
“我顺着水流去找,一定把将军和燕姑娘找回来!!”
冷风迎面,吹得齐陵睁不开眼。
他拼了命地策马狂奔,眼睛扫视着周遭的景象,试图在一片枯黄中发现一抹红色的身影。
就这么跑着跑着,也不知道绕着湖泊转了多少圈儿。
总算在一处枯枣树下,远远地瞧见了匹枣红色的马,正在站原地,焦急地尥蹄子。
齐陵心里一紧,血液瞬间沸腾起来。
他翻身下马,疯了般连滚带爬的狂奔过去。
他拨开乱糟糟的芦苇草,只见枯黄的干草堆中,躺着一个面色青白、嘴唇干裂的男人,他衣衫破碎纷乱,身下洇染开一大摊血,将土地染得粘稠猩红。
“霍将军!”齐陵惊呼一声,急忙冲过去。
他探了探霍筵的鼻息,只觉得微不可查。
他立即伸手摸了摸霍筵的脖颈,皮肤冰凉一片,但隐约能感觉到微弱的脉搏跳动。
还好还好。
他心头的大石头忽地一松,如释重负地长叹口气。
他立刻从怀中掏出颗补气血的药丸,捏开霍筵的下巴,将丹药喂了下去。随后又从怀中掏出止血散,覆盖在了霍筵不断渗血的伤口上。
旋即,点燃暗卫们通信时的烟火,给卫九他们发送信号。
红色的光点在天空中炸开,绽出淡粉色的青烟。
齐陵将身上都斗篷解下来,盖在霍筵身上。
他站起身,死死捏住拳头,目光中纠结万分,踟蹰片刻后,他还是选择翻身上马。
他要去找到燕宁,确认她是否安全无虞。
霍将军对他有知遇之恩,是霍将军将他从一介寒门士兵,提拔成了地位尊崇的心腹暗卫。但是燕宁对他同样有恩,若不是燕宁,他恐怕早就死在了冰凉薄情的燕府中。
齐陵伏身在马背上,满心想的,都是那个鹅黄色衣衫的小姑娘。
他疯狂疾驰,握紧缰绳的掌心已经抠出血痕。
***
卫九一瞧见齐陵发出的红色信号,立刻召集全部的暗卫,一群人策马扬鞭,朝信号点飞驰而去。
几人找到草丛中昏迷的霍筵,连忙给他喂下热水,又简单包扎处理了番伤口,将他抬到木板上。
寻了架不起眼的马车,匆匆赶车下山,回到了将军府中。
上次为霍筵治右臂的庄神医还留在府中小住,尚未离开。
甫一听到霍筵受伤的消息,便立刻提着药箱,急匆匆地跑进了朝晖阁。
他查看了一番霍筵的伤口,只觉得事情不妙,便赶紧捏了捏他的手腕,摸索脉搏。
这一摸,庄砀的神情愈发凝重。
“身上的伤倒不是最严重的,而是将军的头疾因为没有即时服药,已然恶化,很大可能会危及性命!”
“将军难道没有带药出门吗?!”
赵福在一旁都急得快流眼泪了:“将军每次出府前,我都会在他袖口放一枚的啊…”
庄砀解开了霍筵的护腕,探了探他的袖口,空无一物。
“并没有。”
卫九在一旁试探着问到:“或许是混乱中从袖口掉出去了?”
庄砀长叹口气。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法补救了,他从药箱里抽出一包银针,斩钉截铁地扎进风池、百会几个穴位,又在霍筵的伤口附近,扎穴止血。
霍筵伏躺在榻上,随着身后一针一针扎下,他似乎渐渐恢复了清醒。
他剑眉紧蹙,额头浮上层细汗。
他嘴唇轻微翕动,微弱的声音不断重复着几个字。
“燕……燕…宁…”
凑在一旁的卫九猛然听到这个名字,浑身上下皆是一颤。
对啊,燕姑娘哪儿去了。
若是受伤了,怎么也该在将军的附近,若是没有受伤…她为何不来找人求救?!
一种诡异的猜测浮现在卫九心头,让他手脚冰凉。
就在此时,霍筵突然发出一声极为痛苦的闷哼。
随后噗的一声,口中吐出大口的鲜血。
赵福被吓得惊叫一声,连忙要跑过来拿湿帕子擦一擦。
庄砀伸手拦住,语气冷静:“不必担心,这是在为他疏通身体中的淤堵。”
霍筵又呕出几口暗红色血后,身体总算恢复了平静,不再抽搐痉挛。
他睫毛微颤了颤,紧阖的双眼缓缓睁开。
“将军!你醒了!”
卫九连忙迎上去,激动地跪地请罪。
“是属下失职,没有保护好将军,属下甘愿领罚。”
霍筵斜靠在床榻上,只觉得耳边嘈杂混乱,口鼻中浓厚的血腥味,让他一阵反胃。
他抬眼瞧了圈周遭的人,只觉得如同做了场梦一样。
梦里不断闪现了一个画面——
月光下,光影昏暗。
燕宁垂下白皙清秀的脸,一双黢黑的瞳仁紧紧盯着他,淡漠冰冷。
她说,她想让他死。
每一个字都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拆卸入腹。然后那个女人猛地抬手,将药丸扔向了幽深的湖中。
“啊…………”他粗喘着声音低吼。
霍筵颤抖着扶着太阳穴,只觉得撕心裂肺的一阵痛。
梁家…燕宁…
很好很好。
卫九大声道:“将军,你怎么了,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霍筵一掌掀开他,低声暴喝道:“把梁家的账簿拿过来,立刻马上!”
卫九不敢耽搁,立刻连滚带爬地站起身,飞奔向一旁的桌案。从红木盒子取出了那叠账簿,递到了霍筵手上。
霍筵手沾鲜血,颤抖着翻开账簿。
一页一页看过去,只见每页都有几处的数字被浓墨涂黑,看不清原有的字迹……
是燕宁动的手脚!
一定是她!怪不得那日她突然来到书房,扯谎说数字核算错误,一定是在那时,她偷偷动过手脚!
原来将军府中一直和肃国公府暗通款曲的人,竟然是燕宁!!!
“哈哈哈哈——”霍筵猛地将账簿撕碎扯烂,掷到了地上。
他双眸猩红,仰起头,似癫似狂地大笑着,直笑到眼角渗出两滴清泪。
燕宁,她下了好大一盘棋啊,竟然将他在股掌之中玩弄得团团转!
更可笑的是,自己竟然对她还有那么一丝动心了?!
真是可笑至极!!!
霍筵目光中燃烧着浓黑的烈火,怒意滔天。
他斜睨了眼卫九的方向,声音犀利沙哑:“派一队人马去北疆,传我的命令,调集三千人来到京城附近。每个乡镇,每家每户,全都给我一个人一个人的搜!掘地三尺,也要把燕宁找出来!”
卫九惶恐地跪下身:“将军!三千人的调度可不是个容易的事情,若是被皇上发现私自调兵,是杀头的罪啊!”
霍筵冷冷的目光扫到卫九的脸上:“镇北军姓霍,不姓魏!”
卫九缩了缩脖子,被霍筵的暴怒吓得不敢吭声。
他从来没见过如此暴虐阴鸷的将军,他唇边带血,眼神漆黑瘆人,仿佛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他咽了咽口水:“属下遵命。”
“……将军,若是抓到燕姑娘该如何处置……?”
霍筵的眼中已然是冰寒一片,他死死咬着牙关,一字一句狠戾说道:“不必留情。”
“直接斩断手脚,送入暗牢。”
作者有话要说: 狗霍:被媳妇骗了,我上头了!!!!我只是说说而已!等媳妇找回来又舍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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