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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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玉牌?这两个字一出,犹如冰冷利箭直直射入心口。
霍筵恍然一失神,手中的剑鞘怦然砸地。
他迅速转身,健步如飞的冲进书房,疯了般地掀翻酸枝木桌案,露出了一块正方形的暗板。
压下,旋开,一阵灰尘翻飞,只见暗格中空荡荡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霎时间,霍筵的心脏如同灌满冷铅,沉重得喘不过气。
他脑海中又回忆起蔺家灭门之时,这枚玉佩沾满鲜血,躺在父亲的尸骸上,鲜红得刺眼。
心绪起伏过大,太阳穴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
霍筵强撑着地面站起身,身型摇摇欲坠。
燕宁到底是从何处知晓这处暗格的?
他明明从未将其示人,就算赵福和卫九也从来都没有见过!而且,她究竟是如何溜进书房的?
门外十几个武功高强的暗卫把守,就连后窗都严防死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她绝无可能是偷溜进来的。
难不成是她某次在书房当差时,趁自己不注意,偷偷取走的?
霍筵思绪纷乱,从前到后反复甄别记忆,试图找出燕宁是在何时盗取玉牌的,可是足足想了许久,也理不出头绪!
该死!!她该死!
她不仅联合肃国公府毁了自己的谋划,竟然还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了玉牌……简直罪该万死!
霍筵抑制不住心头的愤怒,它犹如滔天的江水,将他的理智吞噬个干净。
他双目猩红,一掌掀倒身侧的椅子、木几,手边能触碰到瓷瓶、笔洗都全被砸了个干净。
瓷片飞溅,书册被扬得哗啦哗啦响,屋内一片狼藉。
卫九连忙冲进来,试图搀扶住霍筵。
“将军,您伤势未好,切勿动怒啊!”
霍筵死死捏住拳头,抑制住杀人的冲动,尽力平复呼吸。
他深深吸气,又缓缓吐出,逐渐将血液中的躁动压制下去。
“好…当真是好…”
他低低地笑着,一边道着好,一边疯魔般地微微颔首,神色之间晦暗难辨。
半晌后,霍筵止住了笑,他睁开漆黑的眼眸,眼神已然是一片清明。
燕宁自投罗网回来,那她必然是有所目的。既然如此,那他便好好陪她斗一斗,他倒要看看这个手无寸铁的柔弱女子,能翻出个什么名堂来。
霍筵阖了阖眸子,一字一句说道:“卫九,就依照她所说。将她安、全、无、虞地带回来。”
***
燕宁此刻正躺在客栈的床榻上,翘着二郎腿发呆。
门外站着四个黑衣暗卫,一丝不苟地看守着她,寸步不离。
昨日,燕宁从艳香楼回来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思考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回京城。
霍筵既然没死,那他肯定会疯了般地派人搜寻自己,涿阳城距离京城不远,自己被找到也只是时间问题。当然,自己也可以选择逃出涿阳城,往更北更偏的地方逃走。
但燕宁心里知晓,她一个弱女子在流亡途中必然要遭不少罪,甚至还可能丢掉性命。
更何况,凭什么自己就要如同丧家之犬一样,被霍筵追逐,日日逃亡、担惊受怕?她偏要大大方方地回到他面前,挺胸抬头地给他添堵。
思及此,燕宁心中已然有几份笃定,她必须回去。
燕宁先去找了王婆,清清楚楚地交待了自己的真实情况,只不过她没透露霍筵的名字,只是用“京中权贵”四字代替,并且对于欺骗她们的事,燕宁诚恳真挚地和王婆道了歉。
王婆并未怪罪,反而对燕宁多了几分心疼,更是告诉她,若是以后有困难,尽管回到涿阳城,百草堂定会倾力相助的。
燕宁将手里仅剩的几颗宝石东珠都交到王婆的手上。
因为,她若是跟着暗卫回京,手里这些东西必然是留不住的,与其被搜查时抢走,还不如赠予王婆。
王婆推脱着不肯收,但燕宁态度坚决,没办法,她只得说等到燕宁有朝一日回到涿阳时,再将这些东西还给燕宁。
燕宁并未拒绝,只是浅笑着点点头。
或许她一辈子都要留在京城死磕了。再也没办法逃出将军府那四方的天空。
燕宁轻叹口气,随便收拾了两件衣裳,告别了佩儿,往城门口的方向走去。
她不能等那些暗卫找到百草阁来,不然恐怕会给百草阁惹来麻烦。
她得主动迎上去。
燕宁来到城门边。她捧着个牛肉烙饼啃着,缩在城门边的一颗歪脖子柳树下,托着下巴,看向来来往往的人。
等了半天,终于在一群蓬头垢面的商队中,发现了几个气宇轩昂、身形矫健的男人。
他们并未穿黑衣,而是乔装打扮,穿着褐色的麻衣,伪装成来往的商贾。
不过这些人身上的气势太过凌厉,燕宁一眼就瞧出了,这些人应当就是霍筵手下的暗卫。
燕宁随手捡了块石子,悄悄往那几人的方向一扔。
噼里啪啦声响,那几人敏锐地回头,在看到燕宁的一瞬间,瞳孔瞬间放大。
几人似乎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便找到她,脚步瞬间顿住,面色瞠目结舌。
瞧见他们脸上怔愣的神色,燕宁便知道,这几人果然是霍筵手下的暗卫。
她拍拍膝盖的布料,站起身,径直往他们的方向走去。
燕宁浅笑问道:“请问…是霍将军的手下吗?”
为首的暗卫神情一滞,他想到了将军的吩咐——砍断手脚,押入暗牢。他握着刀柄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
燕宁注意到他眼中的狠戾神色,心中一片了然。
应当是霍筵下了死令,所以这些人见到自己第一面,就想着立刻拔刀。
燕宁在心底冷笑一声。
啧啧啧,霍筵还真是心狠手辣,果然是气急败坏了。
燕宁后撤一步,与几个暗卫拉开距离,防止被他们拔刀时误伤。随后不咸不淡地说道:“你们先别急着砍我。我有几句话,想要转交给你们将军。”
几人狐疑地看了燕宁一眼,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最后,是几人的小头目站出来,冷着脸问道:“你要说什么?”
“霍将军不是派你们来捉我回去的吗?我可以跟你们回去,只是路途遥远,可否请霍将军为我寻个驷马车驾,里面配上软垫毛毯、茶酒糕点,以防路途疲累。另外呢,路过青阳湖的时候呢,我还想去泛舟赏景,再尝尝镇子里有名的糖渍青团…”
一连串儿的话听下来,暗卫头目简直以为燕宁是被吓疯魔了。他盯着燕宁眉眼飞扬的脸,抑制不住唇边的冷笑。
“燕姑娘,你莫不是在说梦话?”
“梦话?”燕宁莞尔一笑:“我现在可是清醒得很。”
“你也不必管我是梦话还是醉话,你只需要和霍筵说一句‘他的蔺家玉牌在我这里’,你家将军自会答应我这些要求的。”
暗卫头目死死地盯着燕宁的高深莫测的神色,有些犹豫,他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相信她的话。
正举棋不定时,身侧的暗卫附耳低语:“我瞧她说的煞有介事,要不然,我们先用信鸽将消息传回将军府,等将军定夺后,再动手也不迟。”
暗卫头目一听是这么个理,他抿唇点点头。
“好,我们会给将军传信的。但若是让我们发现你在故弄玄虚……就别怪我手中的钢刀不客气了!”
说完,他唰地一下拔出刀剑,削铁如泥的银白刀锋在燕宁面前抖了抖。
锐利的寒气扑面而来,燕宁咽了咽嗓子。
但是她知道,没有霍筵的命令,这群人是不敢轻举妄动的,思及此,她也就不怕了。
她捏紧掌心淡定道:“信鸽来往少说要两日,不如……咱们先去客栈落脚吧。”
燕宁疲惫地捶了捶脖子:“一路上我东躲西藏、风尘仆仆,正累得四肢酸胀。”
暗卫头目眯了眯眼:“你莫不是要偷偷搞些小动作吧?”
燕宁翻了个白眼:“我要是想逃,又何必在城门口专程等你们?!疑心病不要那么重,人与人之间多点信任不好吗?”
暗卫头目思索片刻,答应了燕宁的要求:“好我答应你。只是在京城的信鸽回来之前,你不允许踏出客栈房间一步,否则休怪我刀下无情。”
燕宁爽快应允:“可以,我保证这两日之内,寸步不离你们的监视范围。可以吗?”
暗卫头目迟疑地点点头。
“只是……”燕宁摸了摸下巴,尾音上调。
暗卫头目:?!这女人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燕宁对他眨眨眼微笑:“只是…一般的客栈床板太硬、饭菜又难吃,我不想住。我比较想去住春溪楼,你们几位意下如何啊?”
说罢,她伸手指了指远方的一处五层楼阁。
只见阳光下,琉璃瓦流光溢彩,匾额楹联绚丽繁华,处处都透露着豪奢之气。
这春溪楼是涿阳城内最最最繁华的客栈,富丽程度比艳香楼有过之而无不及。听说里面的一道鲜虾鱼脍鲜美异常,一道便要二十两银子。
如今正好趁着这大好时机,公款吃喝,薅一薅霍筵的羊毛。
……
收回思绪,燕宁躺在柔软的锦被上打了个哈欠。
她身上穿的也是暗卫们买来的新衣裳,布料是苏州锦缎,软得像棉花糖似的。刚刚泡过热水澡,午饭吃的是四菜一汤,现在酒足饭饱后,就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她半阖着杏眼,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
今日下午,京城的信鸽估计就要到了,不过燕宁心里一点也不慌。她知道,霍筵一定会答应她的要求的。
因为那玉牌是蔺家唯一的遗物,是他父母留下的念想,他极其重视甚至超过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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