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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寅打了一个激灵,他细细回忆,这百十年来,大明西南内陆一直就不太平,特别广西浔州的大藤峡当地,早己出现了小股叛乱。
而这藤峡盗乱竟与大明皇嗣颇有渊源,事关当今皇帝正德的父亲弘治皇帝朱祐樘身世,朱祐樘的生母纪氏,正是十万明军弹压藤峡瑶族俘获送进宫中的女奴,纪氏正是土司之女。
成化初年,大藤峡之战,明军俘获了许多瑶族的子女。其中面貌姣好的女子就送进宫中做了宫女。纪氏正是瑶族土官的女儿。
纪氏聪慧,而且知书达礼,在宫中负责内库的事务。后来,纪氏与宪宗的一次邂逅,就怀上了朱祐樘,这算一段奇遇,这里表下不说。
也就是说,藤峡地区一个小小土司之女,正是当今正德皇帝朱厚照的亲祖母。
时局发展,特别是在应州大捷之后,当今皇上与整个文官体系呕气,致使地方官员无所适从,自然没有余力来应付广西山里的这些“小毛贼”。
藤峡瑶族在成化年间就对大明不满,叛乱数十年不断,时有平静,但始终与汉人之间矛盾重重,其势如火药桶垒积,大明士绅官员视为畏途。
只有这个王阳明几次三番被调用藤峡,当然,藤峡也因此平静了不少。
唐寅说道,“尊驾也是携礼来祝贺宁王重建滕王阁的么?”
唐寅性情孤高,难得地对王阳明数次用到“尊驾”二字。
王阳明道,“我现在只想先讲一个故事。”
唐寅好奇问道,“是关于藤峡盗乱的么?”
王阳明笑道,“杀人如麻的事情,不提罢了。现在我只想说一个小孩子的事情。”
他一只手捏着一个酒杯,与天机明镜先生轻轻一碰,然后一饮而尽。
唐寅的心中依旧是一团疑惑,他注视着王阳明,说道,“时间似乎不早了!”
那边草席的狼头影子动了,除了王阳明,数人皆是一惊,不觉握紧了拳头,自以为裘三两一旦身动即有可能是要杀人。
王阳明道,“谁的心里又没有一丝恨意呢?”
唐寅闻言不由多了一份小心,王阳明这人才学不低,又是科举进士出身,今天当着众人,他难道又要提到当年那桩名动天下的“科考弊案”来奚落我唐某人么?
想到此处,唐寅不由得冷笑一声,心中骂道:“弊案”,“弊案”,总拿着弊案开涮,我吃过你家的米了么?
王阳明却继续追问道,“谁心底又没有一丝丝畏惧?”
唐寅道,“尊驾有话不妨直说,不必遮遮掩掩,害得大家陪着一顿好猜。”
“谁的十二岁的恨和怕能有这么大?”王阳明并不看着唐寅,继续说道,“不知道崀山的将军断头崖上往下看一看是多么可怕?”
似乎是风动,那一边狼头影子微微颤动,继而努力维持坐直。
玉摧红不语,沉思中目视远方,似乎已经看见了黑魆魆断头崖,在黑魆魆冷雨夜,浑身没有一处干净,崖下扶夷江雨季猛涨的江水正在虎啸龙吟般作响。
唐寅一怔,这才知道王阳明说的並不是自己,目光瞥向裘三两,迟疑道,“崀山么?”
王阳明道,“对,正是扶夷江边的崀山!”
唐寅忍住没有说话,聪明如他,定然知道此为王阳明的攻心之术。
王阳明盯住自己的酒杯,喃喃道,“一个在暴力喂养下的孩子,心理充满委屈和被衍生的愤怒压抑着,等他长大了,一旦感觉到有一点压迫感,就会去攻击别人。”
唐寅此人仕途不畅,多有挫折,但好在后天努力,一直是锦衣玉食,才可以恃才傲物,近来,他终于得到了宁王府参军一职,心态己开始渐浙转变,此时己不很认同这句话了。
却不想,玉摧红在此时附合道,“达芬奇先生的手稿上也讲过,这个症状有个名字叫作:与攻击者认同!”
唐寅白了他一眼,心道,“玉摧红,你真的爱卖弄,什么事情都要扯到你那个海外的朋友身上去么?”
玉摧红继续道,“受害者如果不想长期成为被攻击的那个人,最好的方式是成为那个攻击者。”
王阳明点了点头,道,“好,我们现在开始讲故事。”
“丐帮!衡山派!”唐寅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已变了,失声道,“王先生要讲的,莫非是两派争议一个孩子被追杀落水的故事?”
王阳明道,“以众凌弱,可怜可悲呀。”
“江湖上的一群成名武林高手千里追杀,只为了致一个孩子于死地。”唐寅苦笑道,“这孩子,哎,的确是倒霉得很。”
“这追兵之中,你只怕还少说了关键的一个人。”王阳明淡淡说道,“那个人就是当今的南京六扇门的领头人乔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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