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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里大雨倾盆,雷声轰鸣,闪电划过上空时分,苏裴之看见来人,个个身披虎皮衣脚踏鹿皮靴,凶悍万分,拿着锋利兵器,已经制服住了那些士兵。
“敢问壮士为何而来?”大家都低头不语,,苏裴之兀自开口。
“文绉绉的东西,你们一路磨磨唧唧的,吵醒了我们兄弟,活该孝敬我们,”马帮来人摸摸那些粮草,笑的嚣张:“看来是躺肥的,也不和你多要命了,把这些货全给我们吧。”
“这是雍州刺史给在下的东西,奉命送往京城,岂能半路损失?还望各位海涵,这样,我这里有些碎银,你们拿去可好?”
“打发叫花子呢!”他上来推怂苏裴之,被旁边侍卫拿下,侍卫也不是吃醋的,看准时机在黑暗里摸到马帮首领的位置,悄悄的拔剑出鞘,飞花不使就对着首领直刺而去。
轰隆——
一个闪电忽然炸起,照亮了那剑上寒光,首领瞥见大骂一声,大刀朝着苏裴之头上砍过去,侍卫忙扑倒他,一脚踢向马帮那人的膝盖,那首领跌倒在地,又和侍卫厮杀起来。
这两个打,底下的人也不放松,纷纷打了起来,苏裴之何曾遇到过这种事情,惊的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只看见刀光剑光闪成一片,入肉见血吼叫连连。
他抱紧了怀里的猫,手都在发抖。
“莫打了…莫打了…”他兀自呢喃,却无人听他。
“小心!”
忽然一阵地动山摇,沉闷而尖锐如人骨被生生断裂到声音响起,脚下仿佛千军万马踏过一般,听见无数车轱辘咕噜声音,轰轰轰的排山倒海而去,撞到树苗无数,风雨越发大了起来,山崩一般。
那些粮草车原本防止丢失,都是用粗麻绳子一辆一辆前后连起来,几百车练成一条,不知道谁割断了系在树上的最主要的那两根,大家又打的不可开交,推怂之间,那些个车都滑落下去。
“车!”
苏裴之扑上去拉住绳子,却被拉着跑了,直直的滚下去。
“公子!”侍卫们赶紧抱住他的腰,把他拖上来,苏裴之手上一道血痕入骨,疼的他撕心裂肺起来,猫也抱不住了,丢在一边。
“妈的,这么多粮食。”马帮才知道这是粮食,气的不打一处来。
“当家的,怕不是粮食。”小喽啰低声对他道:“咱们抢了这么多年了,你借着光看,咱们打杀许多,这两边道上却无有碎米,八成不是粮食。你闻见这里见了水,泥土河腥味重,倒像是河里泥巴…”
“哦?”马帮首领眉头一挑,随手拉起刚刚掉落地上的粮食袋子,一刀隔开,一股腥味扑鼻,就是泥巴。
“我去…我还以为河稻,妈的,害得我们下山来一趟,还损失了几个兄弟。”马帮那些人一口气没地儿出,看见苏裴之身上衣裳还算锦绣,冲着他吼道:“兀那小白脸!懂事的把身上值钱的东西和衣裳都脱了,饶你一命!”
苏裴之怎么可能给他,这身衣裳是苏胥离开的时候亲自赠送于他的,要他衣锦归来不辱使命。苏胥拍着他肩膀,殷切嘱咐,回来时候他站在城墙,看见你坐在高头大马上,穿着这衣裳归来,他就能把江山托付给他了。
“要金银可以,此物不行。”
“那就杀了你们!”马帮下来的人有七八百,个个围在山林间,叫嚣着喊骂着,苏裴之这里不过百人,哪里是对手?
“别动手!”眼见着身边人脖子上被架了刀,他咬牙脱下身上衣服,打了个寒颤。
“玉佩也要!还有这个钱袋!快!”
苏裴之只剩下了亵衣,单薄的在雨里发抖,湿透了全身。
“把马全部牵走!”马帮人把能抢的都抢了,得意洋洋的离去了。
苏裴之呆滞的低头,看着手中鲜血,沉默不语,他几乎快昏厥过去。
他怎么这样无能。
“公子,快走吧。我们赶紧去前面报案,找个地方歇脚下来,快些回去!”
属下催促他,他迈着发虚的步子向前,忽然小猫咬住他裤脚,属下气的一脚踢飞了那猫。苏裴之颤抖着手蹲下身,抱住了那猫。
大雨滂沱,猫躲在他怀里。
“公子!这里有一袋米!”那边传来惊呼声音,苏裴之看过去,那里面哪里是米?是化开了的泥巴。
他愣住了。
“妈的!徐郢那个狗东西!那泥巴来糊弄咱们!谁给他的熊心豹子胆!这要是回去了怎么办!咱们得杀头啊!不行,咱们得会雍州找他们理论!”
苏裴之依旧保持着呆滞的神情,他和荣凤卿引为知己多日,知道雍州现在和他一起,这事情是荣凤卿一手操办的,他万分的信赖荣凤卿,他觉得荣凤卿是可靠的人,有帝王气度。
荣凤卿十分赞赏自己的理念,亲民爱民,对他说以后治理国家的政策,两个人一起秉烛夜谈。苏裴之叹服于他的眼力,他觉得他是个君子。
荣凤卿他…
苏裴之感觉眼角有温热的泪涌出,流下来说话就被雨水打凉了。被践踏进地上,半天聚不起。
半晌他沙哑着声音开口:“我们走。”
他低头看着怀里奄奄一息的猫,眼里一片暗淡,几乎看不见光了,他浑身冰冷激了病气,剧烈的咳嗽起来,百余来人跟着他穿梭在山林间,他始终觉得,自己是一个人。
他回去了,在风雨交加的夜里,一言不发衣衫褴褛,眼里最后的光,也覆灭了。
*
京城
上林时节,风和日丽,护城河已然破冰,河畔青芜萌荫,看惯了灰暗雪色深沉青苔的人们一大早呵手怯寒,打开窗户,窥见墙外点绿,最是喜人。
春透墙
紫禁城比京城任何地方,总要冷些日子。人情冷漠的地方,春光也懒得眷顾。
今日,上林苑那棵柳树发芽了。
“大概是公子要回来了,你看柳树都发芽了。”执帚宫女停下脚步,看枝头嫩黄。
“是的,皇上昨儿都多吃了半碗汤呢,今儿精神抖擞的换衣裳,算日子大概就是今明两天回来了。”
“咱们快打扫吧。”
大概九日前接到雍州刺史来信,说已经送苏裴之回去了,还送着粮草一并回去。
苏胥笑的合不拢嘴。
他寄信要粮,一边是试探雍州刺史的屁股朝哪边,一边是试探苏裴之的处事能力,看他是否有这个本事,能办到要粮的大事。
他昨夜睡的安稳,大清早就起来了,换上上朝用的龙袍玉靴,早早的站立在了城门前,很多官员簇拥着他,等待着下一任帝王衣锦归来。
等到日上三竿,苏胥体力不支倒在椅子里,还没看见苏裴之身影。
“人呢,按理昨日就该到了,最迟不过今日啊。”
苏胥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看远方。
不远处的官道上,忽然出现了一趟人马,慢悠悠的朝着这里过来。步子极慢,稀稀落落的人几行,应该是经商的。
走的近了些,为首那个,看着有些像苏裴之。
“这…公子?”顾廷皱眉看了半日,,犹豫的看向苏胥。
苏胥眉头都不抬:“开什么玩笑,不可能是裴之。”
他的儿子回来一定的着轻裘宝马,拥驷马舆轿,前有侍从捧贡后有美人奉珍馐,万民列队朝贺,车马如龙,怎么会如此寒酸。
那行人走的越来越近了。
明眼的都看见是谁了,大家议论纷纷,诧异着来人的风尘仆仆,也担心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自己会不会被迁怒到。
苏胥感觉身边人都安静了下来,他睁开惺忪睡眼,默默的看向城下,一瞬间血液倒流,一口鲜血噎在喉中。
那是苏裴之?
穿着破旧的布衣,他都能看见他肩前那缝补的黑布,还背着个碎花布袋,和农村婆娘差不多的装束!头发勉强梳起来,面色如土,怀里还抱着个脏兮兮的东西。周围几个人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苏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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