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舆论（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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惆怅。

这话题除非她立马找个对象再婚，否则根本无法终结。光是她单着，就碍了无数人的眼，还带着个小孩，还是前夫家唯一的男嗣……烦躁翻倍再翻倍。

王二虎这里没什么起色，和他妈一样，开始疯狂撺掇“岑梓”父母。

这天，便宜爹妈又找上了门。

“岑妈”总结经验，这次谁都没带，还找借口把“岑爸”劝出了门，让他带着王三毛小朋友出去玩，自己则拍着岑梓的手拉着她谈人生理想。

“茵茵啊，你不要怪妈妈啰嗦。妈妈又不可能让你跳火坑。你就算不想和二虎一起过了，你也不应该把孩子带在身边啊。这样你以后怎么嫁人？你这个年纪，又是二婚，就算能找着个对象，也都是那些三十五六，四十好几的二婚男。孩子都好几岁了，养也养不熟，日子更不好过。相比之下，其实二虎已经好很多了。”

见便宜妈端正了态度，岑梓这回也没胡搅蛮缠，勉强压抑住暴躁，好好说话。

“我和你说了，二虎在外面和别人生了个女儿。你不是也去打听过了么，他两现在还住一起呢。要真对我有心，怎么着也应该分开了吧？”

“我和他好好谈过了，他最近正在想怎么安置那对母女，所以还没分开。实际上两个人根本就没睡一起呢。主要就是孩子的问题，那女的不想带孩子，想丢给二虎养。二虎这不心里惦记着你，怕你不高兴，硬是没同意，这才僵住了。”

岑梓牙酸：“我看他是想享齐人之福。”

“你这孩子，男人有钱了，哪有不犯点错的。当初你爸，喝醉酒做了坏事，当时我两差点闹得离婚。要是真离了，哪还有你啊？你瞧我和你爸现在，不还是好好的？你啊，听我的。等复婚后呢，让二虎把工资卡给你，你手里头捏着他的钱，他还能翻出浪花来？到时候家里头不还是你做主？”

偷腥的男人会不藏私房钱？最多也就比之前好了那么一咪咪而已。岑梓不屑。况且还有个老的，一口一个她最大，钱放她那儿，岑梓还能打她不成？

“你刚刚说的不对。三十的女人、二婚的女人，难道就只能找那些带着小孩的二婚男？二婚男难道就真的差劲了？”岑梓更正，“如果真的找不到合适的对象，单身就好了。只要有钱，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岑妈”嗓音提高：“那你有钱吗？！等以后三毛娶了老婆，你也跟着去碍你儿媳妇的眼？或者再给你儿媳妇操劳家事？你怎么就不听劝呢！一个人以后多难过？你瞧瞧我们老家那边那个曾叔，一辈子没讨老婆，孤独伶仃的，整天吃糠咽菜，都没人去看他！一把年纪了只能去养老院待着，否则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

“夫妻难道就一定能够相伴到老？孩子难道将来一定会孝顺懂事？”岑梓说，“不是付出就有回报。但我知道，人不应该选一条注定艰难困苦磋磨自己的道路。”

“有的错可以原谅，有的错却只能靠时间淡化印象。如果王二虎心里只有我，只是为难在我和婆婆之间，我愿意为他忍受婆婆的刁难。但现实告诉我，这是不值得的。我的忍让、我的艰辛、我的付出，换来的却是他的漠视、嫌弃、出轨。钱丢了你还心疼呢，你女儿这样被人糟蹋，你就不心疼吗？”

“岑妈”怔住。

“没有谁生来是为别人而活的，两个人在一起是应该相互付出的。我不相信你察觉不到，哪怕你女儿从未和你说过，从未和你谈论过。你女儿又不是专业演员，她的神态和语气是骗不了人的。每一次的见面，她憔悴的脸色，她浅淡的笑容，她眼角增多的细纹，她无意识的叹气，她永远报好不说坏的言辞……你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岑梓真的很生气。

她妈妈也惦记着她单身，会给她安排相亲，会问候她怎么还没找男朋友。可她每次回家，岑母第一反应就是给她做一桌丰盛的饭菜，先问问她最近的工作，问问身体好不好。也许她自己都没有察觉，过后依旧会哔哔着关心她的对象问题。

或许也是因为这样，岑梓才始终没能拒绝岑母给她介绍对象的热情。

哪怕岑梓说得这样直接明白，她也清楚，“岑妈”的思想不可能那么轻易地扭转。即便这一刻她感到了羞愧，过几天，被周围言论刺激、再加上一直以来受到的思想教育，她依旧会执着劝导复婚。

原配夫妻和孩子一起生活是她有限的想象中最完美人生的愿景。除此以外，都是艰辛。

那么，为此付出一些小小的代价也都是值得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送走便宜爹妈，岑梓不再犹豫，不再佛系。为了这些天吃得苦，为了听话懂事的王三毛，怒向胆边生，决定搞波大的，一劳永逸。

她偷闲朝外地的某几家公司投了简历，万幸这里没有地域限制，而后将房子以比市场价较低的价格先卖给了中介，为了方便房产证的过度，签署了委托书，将房产全权委托给中介处理，速度拿到了钱。

各种家具卖到二手市场，太旧太破的卖给收破烂的。等拿到公司的offer后，秒速给孩子退学。

没错，岑梓先办了退学，并没有直接转校，为了防止某些人跟屁虫一样顺着转校信息跟过来。

而后马不停蹄地辞职，为了尽快处理，当月的工资她都没要，只是处理了下交接事项。

之后给王二虎发了条以后抚养费打到固定卡的信息后，丢掉手机卡，抛弃过去。

恩，以后她就是个丧夫的可怜单身母亲！

寡妇！

新的城市，新的人生，王三毛懵懂地跟随着母亲的脚步，心里有些难受，却强硬地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家庭的变故让他提前了解了人性的复杂，却还没能让他适应变化。

这两天岑梓的忙碌、雷厉风行的行为，让他知道，一切都已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他痛心、惋惜、迷茫，却罕见地没有后悔。早在父母提出离婚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测到今后他的血缘亲属很可能将不再交集，他注定会和其中一方关系浅淡甚至到最后只剩表面之交。

他害怕、畏惧，所以他逃避、发脾气、闹别扭，试图用孩子的方法处理他理解不了的家庭矛盾。

但现在他知道了，这并不是以他的意愿可以轻易扭转的小事情。

强行结合的破碎家庭就一定可以让他幸福吗？既然不可以，至少他也不要成为选择中那个拖后腿的累赘、讨人嫌的障碍。

岑梓牵着王三毛的手，走进租的新房，问他：“怕吗？”

王三毛擦掉眼角控制不出流出的眼泪，摇了摇头：“有妈妈在，我不怕。”

“可是以后就只有妈妈了。”岑梓轻轻抱住他，“你爸爸也许不会给抚养费，跟着我，你会活得很穷苦。如果你现在反悔，妈妈还能把你送回去。以后可就说不定了。”

“不要！”王三毛大声道，“我不怕苦，不要送我回去！”

王三毛回抱住岑梓，搭着她的脖颈，小小声道：“我不喜欢妹妹，我不想和她生活在一起。”

岑梓笑。那些人没少诱拐王三毛，甚至还拿以后多了妹妹可以一起玩来试图诱惑这个年纪玩心正大的小朋友，哪里知道反而引起了小朋友的厌恶。

“不喜欢就不喜欢，没人要求你喜欢她。”

几年稳定的工作经验，岑梓的新工作进展地很顺利，虽然刚开始工资不太高，但有晋升空间，新同事们也都特别友好。

另一面，王三毛的入学手续也很快操办好。这里的同学不知道王三毛的班霸历史，不知道王三毛家里的闲言碎语，加上王三毛如今提高的成绩，很快就收获了一群好朋友。

就是难得的，王三毛还能想到以前给他塞糖吃的班主任。

等以后长大了，他一定要去给老师送花。

由于前面浪费了太多的时间，等岑梓在新城市稳定后，时间只剩下了最后两天。

刚开始工作不好请假，岑梓在最后一个晚上带王三毛小朋友去吃了他最爱吃的肯德基，特别大方地点了一桌。

王三毛眼睛都瞪圆了，反倒不知道该不该下手。

“吃吧，都是你的。”岑梓给他挤番茄酱，“今天允许你挑食，不想吃的就挑出来。”

王三毛咽了口唾沫，抓过汉堡包，却是先掰了半个给岑梓：“妈妈，你也吃。”

见岑梓接了，他才嗷呜一口咬了下去，幸福地眯起眼睛。以前他吃汉堡，总要把里面的生菜挑出来，等里面的肉吃完了，剩下的面包就丢在一边。没想到现在再吃，才发现，里面夹着生菜更好吃了！尤其是和亲人分享的时候。

两人分着吃完了所有的食物，王三毛打了个嗝，摸着肚皮笑眯了眼。

“妈妈，今天吃了肯德基，明天我们就吃青菜鸡蛋汤吧？”

岑梓失笑：“再看吧。”

灯光璀璨下，一大一小牵着手，走在回家的路上。

突然，王三毛小小声说道：“妈妈，谢谢你，你以后也一定要开心啊。”

“什么？”

“没事！”王三毛一蹦一跳，笑得特别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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