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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待自己人的家属,牧言临说话明显温和了许多,却没再透露更多的事情,反而下了逐客令:“他被牵连我也很遗憾,但你不该在这里久留,与我们有来往不是什么好事,赶紧离开吧。”
说实话岑梓也不想呆下去了,但为了“表忠心”,岑梓还是要个答复。
“关于公主的信,你有什么想说的,也让我有个交代。”
牧言临微眯眼睛,嗓音清冷,眸光冷淡,说出的话却如痴情少年,爱而不得:“我对她也一见倾心,奈何天降横祸,不得善终矣。天子之威,妄加之罪,不敢狡辩,愿她来日觅得如意郎君,相爱携手。”
岑梓嘴角抽搐:“好吧,我会如实转达的。”
这人就是在记恨芙欣公主“忘恩负义”吧!
岑梓转身欲走,忽然牧言临轻声喝止了她:“把门锁上,躲到我身后,有人来了。”
岑梓想都没想:“你想害我?”
话刚脱出口,就听到狱卒特意加大的嗓音远远传来:“太子,您小心些,这里脏乱,灯光又暗,可别磕着碰着了。”
岑梓倒吸口气,立马上前将挂着的锁链锁好,蹭蹭猫到牧言临身后。牧言临长手一捞,将那霉味颇重的被褥兜手盖到了岑思身上,将人往墙角一推,挡在了前面。
从昏暗的走道处望过来,就像是人靠在叠起的被褥上一样。
被兜头盖住的岑梓被扑了一脸的灰尘,呛咳了下,若不是垃圾堆积受过刺激,铁定要被这不知道遭遇了什么的被子给熏懵过去。
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脑袋,无言提醒让她别乱动出声,岑梓憋屈地蜷缩着,不敢再动。
透过被子,略显沉闷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又马不停蹄地往前而去。太子眼中压根就没有其他叛军小头目的存在,直奔深处。
这位聊天就不必像岑梓那样轻言细语,简直毫无顾忌肆无忌惮。
一串锁链声响,太子步入颉王所在囚牢,上来就是一句嘲讽:“皇叔怎地这般落魄,哪有曾经的风姿绰约、英俊潇洒?你们也不好好招待着?”
狱卒知晓这位大佬就是反讽,不敢吭声。
“深更半夜,允儿不温香暖玉左拥右抱,踏足这阴暗之地是为何?”颉王不疾不徐,声音清润,似还带笑,“莫不是惦念着少时情谊,来送我一程?不过我想,皇兄大约是不希望让我死得如此悄无声息吧?”
“孤只是好心来告诉你,你和你手下将领那些亲眷家属仆人杂役皆已落至奴隶,而孤明日就将猎奴。皇叔啊皇叔,你说你何必想不开,为这些贱奴鸣不平?如今家仆亲眷尽皆为奴,沦落至此,可有后悔?”
周围牢房传来一片叫骂声。
叫骂声中,颉王的声音依旧独特,只是带上了愠怒:“人皆父母生养,血肉之躯,哪有贱奴一说。你与你父皇如此残暴凶狠,这般草菅人命,即便今日我失败了,来日依旧会有千千万万的人,将你们推下那个位置。”
“来一个,孤就杀一个,谁敢反?!”太子冷哼,“皇叔暂且放心,父皇还没有要将尔等斩首示众的打算。皇叔且好好在这里面壁思过,想想谁才是这天下之主吧!”
等周围彻底安静下来,牧言临才掀开了遮住岑梓的被子。
“今日之事勿要外传,等狱卒来了你就速速离去吧。”
“等等。”岑梓哑着声音,几不可闻,“你们还有人在外面吗?”
牧言临挑眉:“你问这个做什么?”
岑梓: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就是还有了?那……”
“此事与你无关。”
说话间,那狱卒头头匆匆而来,打开锁链的手还在颤抖:“我的小祖宗诶,可吓死我了,你刚刚躲哪里去了?赶紧走吧。”
岑梓不好再多说,跟着人急急离开。
刚行至宫殿角门,岑梓就被等待许久的暖玉带着匆匆往寝殿而去,芙欣公主还未安寝,焦急忙慌地等待结果。
这位公主爱屋及乌,一想到牧言临沦为奴隶的家属仆从即将命丧黄泉,就害怕这位捎带着怨恨上了自己,恨不能帮着对方立马和叛军撇清关系。
然而这朝政之事,即便牧言临真有心划清界限,又岂真是他张嘴就能撇开的。也是芙欣担忧过了头,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
岑梓一五一十将牧言临的话说了,听完的芙欣公主立马红了眼睛。
“他竟对我是有心的。”
……这么假的话都信?
实际上除了她,所有人都信了。
芙欣公主:所有人都该喜欢我。
一众大宫女:公主这么优秀,谁不喜欢。
“天降之祸、妄加之罪?”芙欣喃喃,“这是什么意思?他是被冤枉的?我就知道言哥哥不会造/反,我就知道!”
玉带:“公主,奴婢也觉得这事蹊跷得很,说是颉王叛乱,逼近国都,可宫里头一点消息都没有,颉王和那些将领,突然就被捉拿归案,委实奇怪。公主您可能记不大清了,您幼年时颉王常常来看您,那时先帝尚还在位。直到当今陛下即位,颉王避嫌这才减少了入宫次数甚至不再进宫。奴婢印象中,颉王还是当初那和善温柔的翩翩少年郎。”
“皇叔?”芙欣略有些茫然,对幼年记忆显然印象不大深刻,过了好久才恍然想起,“皇叔的确经常会给我送礼物,别的倒记不真切了。”
玉带和雪鸳不同,她们自幼陪伴在她身边,比她年长十余岁,对芙欣公主少时的事情如数家珍。当然两人也不敢断言什么,只是给这位单纯天真的公主提个醒。
“不过也不好说,人都是会变的,颉王温润如玉,也许并非自己想要叛变,而是被人撺掇或也说不准。公主,既然牧公子这般说了,公主还是放下他吧。叛乱之事非同小可,公主您可不能掺和进去。”
芙欣抓住岑梓:“阿梓,他还说了些什么?”
“未曾。只是监牢环境潮湿阴冷,牧公子许是过得并不好,神情瞧着憔悴极了。嘱咐完奴婢话后,就喝令奴婢立刻离开,想是不愿意牵扯上公主。”
芙欣的玻璃心当即碎了,哭得梨花带雨:“言哥哥是怕连累我,可我怎么能置他于不顾?”
岑梓:“……”如果不是知道牧言临是怎么说的,她还以为这真是一对情深不悔的有情人。
良心隐隐作痛。
在监狱中岑梓冒出来的念头又缩了回去,那会儿,她突然想想办法帮着劫狱。好在这一路冷风吹下来,被热血上头的脑子冷静了下来。
她现在是身份特别尴尬的一个宫女,宫门都出不去,没有人身自由,没有值得信赖的人,更没有银两,能怎么办?
还是先哄好这位陷入单恋的公主,保住自己小命要紧。
“公主,时辰不早了,您早些安寝吧,身子要紧啊。”
“是啊,明日您还要跟太子他们去狩猎,到时候他们看您脸色不好,又要生气了。”
“牧公子既然有心公主,想必也不会因为家仆一事责怪公主,至于其他的,来日方长,还有机会。”
芙欣公主勉强被劝住了:“你们都下去休息吧,今晚就不用守夜了。对了玉带,你安排一下阿梓的住所,暂时就先跟着你。若有人问起,你便说本宫看她顺眼,有意留在身边伺候。”
“是,奴婢遵命。”
几人伺候好公主安歇,纷纷退了出去。哪怕芙欣吩咐了不必守夜,雪鸳还是领着几名宫女在殿外,随时听候吩咐。
离了主子面前,这几位大宫女就没有那么和颜悦色了。
玉带领着岑梓往偏殿的耳房而去,一路走,一路说:“公主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切记行事谨言慎行,多做少说,多听多看多思多想。公主平日里见的,可都是大人物,稍有行差踏错就可能身首分离。今日你这差事办的妥当,我这才多指点你几句。这两个月我会让李嬷嬷单独教导你规矩,好好学,可别辜负了公主对你的一番照料。”
“是。”
跟着学规矩可能痛苦,但见不着人不就意味着生命有保障吗?!岑梓发自心底地觉得,这位公主的确是个好人……
不,她怕不是想借刀杀人吧?!
第二日岑梓才刚醒,就被喊去了寝殿,公主命她今日随身伺候,一同参与狩猎。
岑梓脸上带笑,心中苦涩,还得谢主隆恩。
猎奴场所自然不在宫里,而在一片被皇家圈围的郊外场地。大清早,芙欣公主就起身梳妆打扮,小厨房一应瓜果茶点俱都早早准备。等芙欣公主梳妆打扮完毕,已经日上竿头。
太子显然非常熟悉女孩子出门的流程,近乎掐着时间赶了过来,上来就一顿夸赞,夸得芙欣公主掩唇而笑,娇笑连连。已完全看不出昨晚泪水涟涟的可怜样儿。
岑梓道行浅,看不出她究竟是过了心里的坎真的为能出宫游玩开心,还是在装模作样。
公主殿里并没有豢养奴隶,光是宫女太监已经足够芙欣使唤,她也没有额外虐待人的爱好。倒是听说宫里有有个小奴隶营,专为贵人准备,反正芙欣公主对此兴致缺缺。然而跟着芙欣去到围场,岑梓才知道,并不是所有权贵都和芙欣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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