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迷航（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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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过了十分钟,救生艇逐渐坐满，负责本艇的艇长好巧不巧正是二副，他正准备关闭艇门，见到一个胖子拎着大包小包,气喘吁吁地赶来，冲他挥手：“等等等等,我还没上去。”

二副皱眉看了眼艇内，给外面的船员一个眼色，直接关门，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控制艇身降落入水。

外面那人的大嗓门还依稀可闻：“怎么回事,我还没有上船呢！”

拦住他的船员问：“先生，您是住在哪里的？我们这里是八楼ab区域船客撤离区。”

“我就是八楼b区7号房的！”那人跳脚,“你看这是我的船票！怎么可以不等我就直接走了？我怎么办？”

船员一脸懵逼，下意识看了眼已经沉下去的救生艇，头疼道：“我带您去看看别的撤离区吧。可能是有其他地方的乘客走错了位置。”

胖子气怒,骂骂咧咧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催促着人赶紧带他走。可跟着人走了一圈，上层救生艇都已入水，船员告诉他,要么就跟着下层乘客的救生筏，要么就只能留在船上和船共存亡了。

胖子气了个仰倒,硬生生憋住到嘴的脏话，这会儿他有求于人，要是人家不带上他,他可就真的要送命了，只能可怜兮兮的去蹭救生筏，和一群用异样眼神看着他的贫民们面面相觑，紧紧抱着自己的箱子，唯恐有人抢劫。

救生艇内偷渡成功的顾璆鸣默默将双手笼在装模作样带着的箱子背后，装作没听到刚刚胖子的跳脚，直到再也听不见动静，感觉到救生艇下水驶离，才不自觉露出一个嘚瑟的笑容。

岑梓侧身轻笑：“你这个‘老鼠屎’，把人家救援计划都给打乱了。”

顾璆鸣同样低声回答：“我这是好心让人家体验一下贫民的生活，沾染一下地气。”

不，她觉得人家不是很想要这地气。

救生艇内看不见，但却能感觉到大概开了十数分钟后救生艇暂时停了下来，接着就是漫长的等待。大约两个小时，海面震颤，巨大的客轮缓缓沉入水中，激荡起周围一片水花。

哪怕无法看到，岑梓也知道，客轮已经沉了。

艇内乘客忧心忡忡，有人问道：“艇长，我们之后要怎么办？还能顺利到达乙国吗？”

二副说：“不行，救生艇燃料少，无法支撑这么久的行驶。我们需要找到附近的岛屿，等待救援。”

与其他救生设施的人联络后，二副松了口气。所幸这次灾难没有造成人员损失，可接下来，才是困难的开始。

现在甲国陷入战乱，与其他国家的航班基本都已经停止，有的，也都是军事方面的往来。这些船不会走他们这样的旅行航道，除非和他们一样碰到暴风雨，偏离航道。否则也不知道得到猴年马月，才会有人发现他们遭遇海难。

就算发现了，这些货船也载不下那么多的人。

虽然他们有求救装置，可这会儿谁有功夫千里迢迢赶过来搭理他们啊，又没什么好处。

有人说：“其实我们距离乙国已经不是很远了，如果顺风的话，有本事完全可以再做艘船走，就那种帆布船。”

这人话一出口，周围人都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

“做船？你会做？”

“我不会可我们不是有那么多人吗？多试验几次就亏了。”

众人嗤笑。

“等待救援不好吗？”

那人冷淡道：“哦，反正我是无所谓，我们这么多人呢，流落一个岛完全可以重新开创文明了，也许等百来年后，还建了个国呢。”

周围人：“……”操，画面太美不敢想。

有人嚷嚷道：“我家里人肯定不会放弃搜寻我的，我有钱！”

那人欠揍鼓掌：“哇，那太好了，你死了或者失踪了，钱就都是他们的了。钱在老公/爸爸/儿子手里捏着，哪有在自己手里捏着开心快乐啊。”

周围人：“……”靠，好有道理啊！

又有人道：“我不管，反正我给了钱的，你们就得给我送到目的地，否则我要举报投诉你们！”

这次不用那人讽刺，顾璆鸣就先吹了记口哨，讽刺道：“哇，那我把你丢进海里喂鲨鱼，你顺便也去帮我们报个警啊？”

蠢蠢欲动的周围人：“！！！”

他们上层人士，怎么可以说出这么粗鄙凶残的话语！

总结，惹不起惹不起。

先前那人意味深长地看了顾璆鸣一眼。

二副说：“等我们找到合适的地方后，船长会联络我们乙国相关部门，对方应该会派出救援。”

应该两个字，用的别有意味。

船上也有小道消息灵通的，听到这话没觉得放心，反而心里越发打鼓。要说彼岸的乙国对战乱的甲国没有什么想法，根本就不可能，也许还巴不得借着寻找失踪乘客的借口趁虚而入呢。若是把他们当借口能把他们给救出去也就算了，可要是人家足够聪明，肯定一直当没找到人，在甲国附近海域徘徊，虎视眈眈。

他们这些人除了当做借口，处境毫无变化，也许之后还要被人唾骂呢。

有人弱弱开口：“我觉得比起求救，还是我们自己造船更靠谱一点吧。你们看，轮船沉没的地方是礁石区，海床相对浅，天气好的时候船体可能都有部分露在水面上，我们还能去打捞看看有没有能用的东西。再说就算我们当做没人会做船，一二层的那些贫民们总有那么两个手艺人吧？”

其他人陷入沉思。

奇怪，怎么越来越觉得造船才是最靠谱的主意呢？

八楼ab区的大多数都是小富阶层，换句话说，家业都是自己打拼出来的，有几分头脑。少数一些富二代们，这会儿惶惶不安，也没有插嘴闹事，坐在一起还能和谐。到了十层“贵族区”的救生艇，景象就截然不同了。

其中一个人正好是岑梓和顾璆鸣先前看到地那个说要把家当都搬走的男人。

说来也好笑，这男人住在十层，却专门在六楼租了个大休息室摆放他的那些宝贝们。六楼很多空间房间都是给这些人存放货品的。

当时顾璆鸣糊弄他快要开船，男人急忙忙就去登艇，只来得及拿上手边小巧玲珑做工精致的一只紫砂壶。

等到了救生艇上，才发现自己被戏耍，说什么都要回去把东西搬上来。这一搜救生艇上的舰长是大副，大副本来就因为自己做错事了事心里头愧疚，哪里还敢再生波澜。以艇内位置狭小，无处存放，否则会翻船为理由拒绝了他的请求，然后缓一步答应让人给他存放去另外的艇上，总算将人给安抚下来。

扭头就将先前吩咐去搬东西的船员叫住，让他去别的地方登船离开，不用管那些垃圾玩意儿。

不过就是些死物，谁爱管谁管。

客轮沉没，救生艇内的乘客们不约而同地爬上甲板，看着波澜动荡的海面上那数十艘闪烁着灯光的救生装置，心情难以平静。

他们心中茫然，但更多的却是愤怒。

等海面因为客轮沉没的动荡平息，数十艘救生艇、救生筏也都重新聚集到一起。夜色下，海面上数只灯光闪烁。

救生筏没有器械推动装置，若想要形势，只能靠划桨，因此需要绑定救生艇来前行。船长此时正在某艘救生筏上安慰贫民，如此作态被富人们看见，又是一阵不平。

带着紫砂壶的男人嚷道：“船长，我们这么信任你，你却把我们带到如今这样的地步，是不是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救生筏上的玩家不少，眼尖地大部分都挤在船长所在的救生筏上，见状毫不客气地喷道：“现在把你踹下海去，让你和船共存亡，你觉得这个交代是不是很完美？”

“贱民，谁允许你们和我对话？！”

有人扑哧一笑：“大清都亡了，还说什么屁话呢？”

船长皱眉道：“徐先生，谁也不希望灾难发生，我们已经尽可能地想办法补救了。”

一个穿着花衬衫带着黑帽子的男人道：“补救？我还赶着去乙国参加派对呢，就因为你，我就要迟到了，不知道得被那些人嘲笑成什么样，估计都得说我胆小不敢去。”

“是啊是啊，还有我的货物，那可怎么办，那都已经下了单子了，让我再去哪里补货？你们必须要赔偿我们的损失！”

“没错没错，我带给我老婆的礼物很珍贵的，都落在船里面，那可是我花了很多钱找了很多渠道才买到的。”

“还有我可爱的佩蒂！凭什么不允许我的佩蒂上船，它就这么淹死得多可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