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山中千年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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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东方三教转入衰弱，西方佛门便趁此而起，而后在向东土传经过后彻底步入大兴。

原本按照黄龙的想法，他想要尽力调和矛盾，从而使得结局不至于如此惨烈。

可就目前来看，他显然没有办法那么做了。

黄龙被迫闭关，人间的周武大军却未曾停歇，一路直线前行，目标直指大商王朝的都城——朝歌城。

包括阐截两家的门人在内，其实大家都希望封神之战能够赶紧打完。

毕竟身处于大劫之中，实在是让人感到岌岌可危。

中间由于申公豹等有心之人从中挑拨，诸多截教之人不听通天教主的劝告，还是走入凡尘，被红尘迷了眼，最终成了封神之战的劫灰。

几场战役过后，战斗逐渐步入白热化，被牵扯进去的也不单纯只有名山洞府的散仙以及三教外门弟子。

更多的入门弟子、入室弟子也全都一并被牵扯在内，以至于事情也变得更为复杂。

阐教群仙原本在九曲黄河阵中受损颇多，这本来也是他们命中注定，该当有此一劫。

只不过那九曲黄河阵的主阵之物乃是混元金斗，这法宝内按三才，布满杀机，同时还有消除仙人三花五气之力。

正因如此，所以除黄龙、玉鼎以及云中子等少数仙人之外，其余阐教弟子全都被废除了修为，可谓千年修行一朝丧。

中途虽然有太清圣人闻讯而来，带来了玄门丹道至高圣物——九转金丹用来帮助阐教弟子快速恢复修为。

可是包括慈航在内，文殊、普贤以及惧留孙都未得到九转金丹，反而是由西方准提圣人以自身法力灌溉其顶之术，帮助他们恢复了修为。

元始早就看出这几个徒弟与西方佛门有缘，所以面对心生莲花慈悲之象的几个徒弟，圣人也未阻止，反而促成了这一幕发生。

当日四圣会诛仙，目标就是为了让姬发人间将士能够赶紧前往朝歌将商朝灭亡，从而使得封神正常进行。

不过从那时开始，元始就知道通天是铁了心要对抗天数了。

“善哉善哉，自从诛仙一别，贫僧原以为通天道友会闭门静修，却未曾想你依旧摆出了这万仙阵。”

站在界牌关前，端坐在孔雀明王身上的准提佛母面容慈悲，“可叹万千仙人修行数千年，都将遭劫，实在是善哉善哉……”这话说的非常漂亮，但同时也让截教这边从上到下都气死了。

“准提道人，这原本乃是我玄门之事，你却偏偏要来横加干涉，贫道定当不与你好过！”

通天原本端坐在八卦台上，此时手持青萍剑，闻言便从八卦台上纵身而起，却是打算和准提先打上一架。

“道渊似海，不在口舌，可叹教主贪嗔痴慢疑俱在！如此安能执掌大教？”

准提手持七宝妙树，轻轻一刷，但见漫天花雨缤纷落下，然后又被锐利的青萍剑气切割成无数细碎。

不过准提手中的七宝妙树神异非常，原本就擅刷周天之物。

通天的青萍剑虽然是上清证道之物，但本身品质也与其不过在伯仲之间。

先前诛仙阵一战，青萍剑灵性受损，此时自然也抵不过七宝妙树，顷刻间便被刷的断裂粉碎。

“呵！”

面对这一幕，通天冷笑了一下，又重新凝聚出了青萍剑，“你还以为我真的不如你？”

原来先前被准提用七宝妙树刷碎的青萍剑不过只是通天用法力凝聚出来的虚影，并不是真品。

“……”准提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被摆了一道，这会儿欲言又止，却不想一道异象陡然发生。

“阿弥陀佛。”

只听得一声宏大、悠扬的佛音骤然响彻云霄，一道金光从极西之处亮起，瞬息间已至万仙阵中。

只见得一朵莲花从虚空中绽放，其色纯金，自有一股异香扑鼻而来。

莲花开放，一尊身具无量光明的佛陀端坐在莲花中央，此时显出紫磨金身。

面对锋利到足以切割时空的青萍剑，佛陀拈花一笑，“一切有为法，如露亦如幻，如梦幻泡影，应作如是观……”

那悠扬的佛音经忏回荡在万仙阵中，不仅仅将杀伐之气消弭净化，同时也使得诸多原本截教之徒被佛光洗涤，而后种出了善根。

“哎。”

见到西方二圣联手度化截教子弟，坐在板角青牛上的太清圣人摇了摇头，心中却是默默下了一个决定。

元始在一旁神色冷漠，这会儿也不知道最近在想什么。

“呵！”本来在面对准提一个人的时候，通天还算游刃有余，结果如今再加上一个接引，教主就有些力有不逮了。

元始和老君这一次没有再出手，他们虽然同样也要破阵，然而考虑到通天目前的状态，他们便熄下了动手的心思。

即便两位圣人不动手，通天同样也抵不过接引、准提，落败只能说是迟早的事。

早前，众多大神通之士都已经默默把目光对准了万仙阵，却是想看看这场战斗究竟会以何种方式落下帷幕？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考虑到元始已经联合了三位圣人，再加上之前已经夺走了通天的诛仙剑。

所以通天教主想要翻身几乎是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这么一想，众人不由感叹截教大势已去。

随着万仙阵被破除，通天失去了最后用来对抗天数的“神兵利器”。

而没有了截教之人帮助，原本就已经岌岌可危的成汤江山自然也无法保持。

因此当纣王点燃摘星楼后，那颗象征着商纣王朝的气运星辰便也随之从空中坠落。

自古以来，王朝更替，自然是免不了要见血的。

所以，等到姬发带着众臣入主朝歌城后，建立周朝，而后又有姜子牙代天封神，总算是给封神之战画上了一个完美的落幕。

……

封神之战结束，三界各从其序，而天地破碎，又让女娲娘娘再度出面，使得世界重组。

上古时期，西方之地远离神州甚远，因而不仅风土人情与中土大相径庭，就连修行体系也不一样。

传说，在西方的极西之处，有一座须弥山。

须弥山上住着两位大神通者，当年两位圣人以一己之力，一连发下诸多宏愿，开辟出西方极乐世界，接引众生前往。

须弥山顶，八宝功德池边，一位身形清瘦的男子正在默默敲打木鱼，口中念念有词。

“师兄！我回来了！”

恰巧就在这时，一道七彩琉璃光落下，化成了一个身形微胖的男子。

看着自家师兄，落下云头的准提笑容满面，“此番可谓是收获颇丰啊！”

“善哉善哉。”

准提话音刚落，接引刚好将一篇经文诵念完毕，此时放下手中木鱼，默默双手合什，低声吟诵了一句佛号，却绝口不提准提到底有什么收获。

原本东边封神之事刚刚落下帷幕，准提就恨不得把佛法引入东土。

因为此事，还引出了一番争斗。

在这之后，接引将自家师弟拘束了一番时间，在发现无法打消他的这番想法后，他也随之采取了随波逐流的态度。

作为教主，若能见到自家教门发扬光大，接引自然是高兴的。

只是他天性不争，习惯了顺应自然，便不会去主动图谋什么。

况且此番兼并了截教那些个弟子后，他们的佛门已然壮大不少。

对于度化凡人以及世间一切有情众生，接引觉得着急不来，倒不如徐徐图之。

“师兄难道就不好奇我的收获吗？”如此问了一句，准提也不在意自家师兄的态度，反正那么多年了，接引一直就是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也早就习惯了。

来到对方身旁，准提盘膝而坐，然后笑意盈盈地道：“封神之战落幕已达千年，如今人间改朝换代许久，我瞧着也该我们佛法东进了！”一说起这件事情，准提整个人就很激动。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之前几次软磨硬泡，三清却一直没有反应。

最后连带着准提忍受不住之后和通天打了一架，可此时还是没有定论。

表面上来看，虽然通天反对，可元始与老君没有明确表态，意味着此事可行？

然而，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让佛法东传入神州大地？

根本没人说过！

日期都没有定下来，那就意味着这件事情还是悬而未定，准提要是能够安心才怪了。

好不容易终于说动了太上老君，准提便着急忙慌跑回来给自家师兄报喜。

“善哉。”听完了准提叙述，接引脸上的悲苦之色稍缓，同时还不忘强调，“取经之人，须得寻一个心智坚定，不为红尘所惑者，方才可传其‘三藏真经’。”

《三藏真经》，原本就是他们亲自所著，不仅内涵天地之理，同时还有着佛门大道之精义所在。

这套经书若是流传人间，必可造福一方，可反过来说，因为这其中有着直达无上佛门之道的奥义所在，如果这一部经书落到旁人手中，那就很有可能会被其篡改佛门教义，真到那时候，那可就不是兴盛佛门，而是给佛门招灾惹祸了！

“还请师兄放心，关于这个问题，我一定会同释迦好好探讨的。”

准提当然明白自家师兄说的是实话，于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在了心里。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深深看了准提一眼，虽然得到了保证，可是接引还不忘出言告诫这个师弟莫失本心。

“还请师兄放心，师弟明白。”

听出了接引话中的郑重之意，准提面容肃穆，说完这话，他整个人便化作一道虹光，穿过空间，直往人间界而去。

……

“终于结束了吗。”

二仙山，黄龙从入定中悠悠转醒，看着已经失去封印效力的石门，他不由叹息一声。

封印解除，自己重新得回了自由，同时也意味着封神之战终于结束。

封神之后是什么？

哦，是西游，佛法东进。

想到这里，黄龙心情复杂之极，顺带着还想起了自家通天师叔。

如果事情真的如同上辈子的那些传说发展，截教如今已然如同灭教？

一想到这里，黄龙就觉得坐不住了。

推开石门，走出了闭关已久的二仙山，抬起头，看着那碧空如洗的蓝天，黄龙总有一种恍如隔世一般的错乱感。

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他没有犹豫，赶忙驾云前往东海。

只不过和记忆中不同，来到东海之后，黄龙寻找了好几圈，结果不仅未曾找到蓬莱岛的踪迹，甚至于以往记忆中那些节截教弟子所在的道场都不见了。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注意到这一点之后，黄龙在惊讶之余，最终选择去找熟人帮忙。

至于说熟人是谁？

看着波澜壮阔的东海，黄龙连避水诀都不需要，直接就走到了海底龙宫。

还好，相比起模样大变的东海，水晶宫还是以往那个样子。

“真人终于来了呀！”

东海龙王还是原本那个东海龙王，看到黄龙，他也非常高兴，“这可有数千年了，您可终于重新出山了！”言语间还有些激动。

“龙王不必如此客气，贫道来到水晶宫，不过只是想问一件事情。”

朝着对方拱了拱手，黄龙没有和东海龙王多客套，直接就问出了自己的问题，“我不过只是闭关千年，这东海蓬莱以及那些海外岛屿怎么全都不见了？”

“呵呵呵……真人也知道你已经闭关千年了，所以这世界自然也产生了很多变化。”

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面对不解其意的黄龙，东海龙王便说：“由于天地承受不住圣人们大战所导致的余波，早已破碎，封神结束之后，女娲娘娘慈悲，出面再度重炼地水火风，又重新塑造出了一方世界，这方世界自然是无法和当年的洪荒九州相比。而东海……”

说到最后，东海龙王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那就并非小王所知了。”

由于事关圣人，即便是面对黄龙，东海龙王还是三缄其口。

得到了一部分有用的消息，黄龙离开东海龙宫之后，并没有立即回到二仙山麻姑洞，反而开始在这个所谓的“新天地”之中乱转。

正如同几位教主当年所说的那样，封神战起，人间红尘之气应运而生，自然是引得无数群仙投入凡尘。

而黄龙因有先知先觉，此时不由感慨，在封神结束之后，这些修行之士果然也陨落一大半。

就算是德行深厚之辈，可以入天庭为神，却终究比不得仙家逍遥。

正游走着，黄龙忽然见到一道青木灵光在西方冲天而起，却是挡住了他的云路。

“这是甲乙木之气？”察觉到那青色光芒中弥漫而出的生机，黄龙目光微微一凝，却是回忆起了一位故人。

当年他奉元始天尊之命，前往西方极乐世界，拜见准提圣人，中间便路过万寿山五庄观，还得到镇元大仙一番点拨。

原本由于是在云上行走，除非拨开云雾，否则黄龙也不知自己所行何处。

此时他站在云光之上，驻足停步，手指微微掐动，不过片刻，黄龙已然确定自己已到了原本的五庄观地界。

看来五庄观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并没有因为天地改变而产生迁移变化。

与此同时，原本正在观中打坐炼气的镇元子似有所感，却是睁开眼睛，微微一笑，对着侍立一旁的童子吩咐道：“有故人将至，你可前往山门外，引其入内。”

“是。”小童子不明白自家祖师话中所指的“故人”究竟是谁，也不敢询问，乖巧应答之后，便蹦蹦跳跳走出山门。

黄龙正落下云头，结果就看见一个头挽双髻的青衣小童正站在山角处，悄悄地看着自己。

“你便是我家祖师所说的故人吗？”

面对黄龙，青衣小童也不畏惧，只是如此问了一句。

到底是地仙之祖家的童子，他平日里见到的仙人也不少了，似黄龙这般气息返璞归真的也不在少数。

“你可是镇元大仙的仙童？”

黄龙并不认识这小童子，不过瞧着对方这副样子，似乎是专程在这里等着自己？

有能力算到他行踪的大神通之士并不算少，而除却几位圣人之外，有闲心会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的前辈也屈指可数。

考虑到自己身处的位置，那么这个答案便不言而喻了。

“是啊，我家师祖算到你要过来，所以特地着我下山来接你！”

见到黄龙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青衣小童明显松了一口气，随后就说：“赶紧来吧！祖师等着见你呢！”

黄龙心中疑惑镇元子为何会召见自己，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跟着对方入了山门。

两人穿过旋梯，走到大殿，却未见到镇元子，黄龙便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那个青衣小童。

“哎，明明之前还在的，怎么突然不见了？”

青衣小童也不知道自家祖师爷到底跑哪儿去了，这会儿看着黄龙，一双眼圈已经泛红，要哭不哭，显得甚为着急。

“罢了罢了，贫道自己去寻。”

黄龙真的很怕这小家伙当着自己的面哭出来，别回头给人误会是他把人家童子给惹哭了。

所以还未等对方真的哭出来，黄龙一甩拂尘，自个儿飘飘荡荡跑了。

“道最玄，莫把金丹作等闲！”

来到五庄观后院，黄龙还没开口，就忽然听到两句歌诀传入了耳朵里，定睛一看，只见那棵郁郁葱葱的人参果树下正坐着一个道骨仙风的男子，可不就是镇元子吗？

“见过大仙。”虽然隔着老远，黄龙还是甩了一下拂尘，朝着对方行了个礼。

“哈哈哈哈，你终于来了。”

镇元子原本就是专程在这里等着黄龙的，正因如此，此时看到黄龙过来，他也笑了起来，“来来来，好久不见，让贫道看看你的修行？”

相比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黄龙已经成就大罗金仙，对于这一点，镇元子觉得进步还算可以。

不过他到底是开天辟地之初，就已经诞生的古老大神，见过的天才更是不计其数，在那些天资卓越之辈中，黄龙就算不上什么了。

“不过只是略有所得，算不上成就，而近日因为封神，也荒废了不少修行。”摇了摇头，黄龙走到镇元子面前，任凭对方打量。

“我们仙道修行，讲究的就是‘逍遥自在’，若你心有拘束，则这方天地不阻拦你，你也始终跳脱不了三界五行啊。”

捋了一把胡子，镇元子说到这里，摇头晃脑起来，“你方才也听到我吟诵的歌诀，可有所得？”说着便有些期待地看着黄龙。

面对镇元子期待的目光，黄龙沉吟了半晌，眉头微微一蹙，只说了一个字：“难。”

玄门修行，讲究金丹婴儿之说。

所谓采集自身精气神为原料，并水火五行，以自身为熔炉，锻造一颗金丹，而后丹成而婴儿现，这就是圣胎。

镇元子方才所说，就是一门直指大道的金丹之法。

但是在黄龙看来，有其形而无其神，未曾懂得秘诀法窍，终其一生也只能在门外打转，还谈什么大道？

“不错不错，可不就是‘难’嘛？”

对于黄龙这番回答，镇元子笑着眯起了眼，“我之前就说准提道人故弄玄虚，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偏偏要说的那么复杂，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打的什么心思……”说到后面，镇元子的声音逐渐低沉，黄龙也听不真切。

不过仅凭那只言片语，这已经足够让他心神震动了。

“原来大仙刚刚所吟诵的那两句歌诀，是圣人所说？”

面上带着微笑，黄龙说到这里，不由自主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之前也曾经同准提打过交道，但是那可不是个好的经历。

正因如此，所以黄龙才会想的更多。

眼看着封神结束，在这之后就是西游取经。

西行之路，艰难万险，而后却是成就了佛门兴盛。

作为教主圣人，准提不可能没有提前筹谋！

“可不是吗？”

从树下站起身，镇元子拍了拍一旁的黑白大熊，任凭对方躲到草丛后，自己却冲着黄龙走了过来，“我知道你现在心乱如麻，要不然也不会走到我这里，来，说说吧。”

看着黄龙，镇元子总觉得对方有些不太一样了。

但是具体哪里不对劲，他一时间也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