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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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你可真是糊涂了，那家子的名声都糟透了，何苦就非要寻了那样烂了名声的女子做咱们家的儿媳妇。他们小门户不要脸，可咱们家可是要脸面的。这八宝镇里好姑娘多得是，老爷为何就偏要定了那宋氏女。”

郝氏将手里的帕子拧了又拧，觑眼儿瞧着周烈，却是连不快也都是温言细语的。周烈常爱板着脸，话也极少，一记眼刀甩过来，郝氏就要魂飞魄散。

果然，周烈眼角一掀，就骂道：“好姑娘的确多得是，可愿意嫁给老四的有几个？”

郝氏唬地心惊肉跳，可念及那个宋氏女实在是声名狼藉，还是大了胆子回道：“可那也不能就随便寻了个不规矩的女子就给了老四去。”眼珠子一转，语气就带了点谄媚：“若是老爷肯，我娘家有个乖巧伶俐的姑娘，她——”

周烈脸色骤然大变，“胡腾”站起身，骂道：“我和你说过几回了，不许你再和你娘家的老二有来往，你如今胆子愈发大了，竟是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郝氏唬得面白如纸，忙站起身将帕子缠在手里使了劲儿的绕，磕磕绊绊回道：“妾身，妾身不敢，只是心思，心思我二哥不是个好的，可那思媛丫头却是个难得的，我想着——”

“一派胡言！”周烈勃然大怒，骂道：“郝家的老二当你是个傻子，却不该把我也当了傻子来看。你那侄女果然是个好的，便是他郝老二不是个东西，我也能认了这亲事。可那个思媛分明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货色，还不曾定亲出阁，便和下人通奸生下了孩子。打量我是个憨子，就由着你们郝家当个收破烂儿的不成？”

郝氏竟是不知道，自家夫君却是心里头门儿清的，忙就跪了下来，哭道：“原是妾身糊涂，只是这事儿我实在是不知道。”

周烈此时也不想再去深究，这郝氏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只一甩袖子，厉声喝道：“那宋家亲事是我亲自选定的，你给我放清楚点，莫要被我知道你背地里又寻思旁的主意，坏了我的打算，我饶不了你！”

有了周烈坐镇，周家上下自然没得半个人敢再出来搅合这门儿亲事，便是那周武，也被周烈着人拖了去狠狠打了一顿，只说再去宋家闹腾，便打断了他的腿，又命人把周武拘在家里头，却是把周武给气坏了。

二月二十六，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艳阳高照，风暖气清。

“可见这亲事果然是个好亲事！”胭脂娘立在门槛上笑得花枝乱颤，同一旁前来贺喜的邻人笑道：“前几日还是阴雨连绵，却是把我愁得要死，只说我这闺女是个再好不过的孩子，已经吃了那么多苦头，又受了那么多委屈，老天爷也该开开眼，叫她顺畅一回。果然今个儿就是个好天气，可见老天爷是有眼的，我家胭脂以后的日子，必定是要和和睦睦，甜甜蜜蜜的。”

这邻人也是喜欢宋胭脂这孩子的，性子和顺，最是招人喜爱，便笑道：“必定如宋家太太的话。”又笑道：“胭脂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是个再好不过的好孩子，合该过顺心如意的富贵日子。外头人都说，周家的老爷子最是喜爱胭脂温顺知礼，想来胭脂以后这日子不顺畅都不行的。”

这话正说在了胭脂娘的心坎儿上，她虽是狠了心肠非要胭脂嫁进周家，可到底周武是个不堪入目的，如今有了周家大老爷的爱护，只等着胭脂生出了小子来，以后的日子就有了指望了，便是那周武是个五毒俱全的，也是不怕的。

因着这门亲事之前出了许多的波折，周烈有意把婚礼办得格外的隆重，敲锣打鼓吹拉弹唱，竟是万分的热闹。

眼见着里里外外竟是如此的排场，宋茜桃不觉咬着帕子红了眼睛，心里也由不得暗戳戳的想，若是当初她肯，如今这番场面，岂不就是为着了她。可转念又一想，却又想起了周武的不堪来。眼睛一转，就翘着一抹凉笑，转脚往后罩房里去了。

宋胭脂如今正坐在妆镜前头绞面。

绞面的喜娘是周家叫人送来的，听说是儿女双全，是周家族里头最是有福气有地位的一位太太。

那喜娘一面手上动作，一面细细打量着今个儿的这个新娘子。却见这女子柳叶眉樱桃口，一双如水杏目恍若天上星子，最是清亮不过，不觉心里叹了口气。

外头是传得沸沸扬扬，可有眼睛的都心里头明白，这姑娘，必定是叫人冤枉了的。如今眼见着又要嫁给那周武，当真是个命运不济的孩子。

“有些疼，且忍一忍。”

喜娘笑得和蔼，言语又是温柔，宋胭脂心里一阵感激，就抿唇笑了笑，细声细语道：“能忍的。”

三个字，倒是听得喜娘触动了慈母柔肠，想起自家那个小女儿，过不得几年，也是要出门的，却也不知道未来的姑爷，却又是个何种性子人！若是跟那周武一般模样，又当如何是好？

“你不要怕，一会儿该如何做，我都会告诉你的。”

喜娘动作轻柔，笑容和善，宋胭脂只觉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笑笑道：“知道的，多谢太太了。”

宋家和周家离得并不远，宋胭脂被宋平安背上了轿子，在轿子里晃悠了两盏茶的功夫，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