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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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下旬，快到中秋的星期日，杨文与侄女回季家吃晚饭。他看著季家六口和乐的样子有些感伤，再过几年就得离开。到时该用什么方法？该选什么时候离开？既然明白自己迟早得走，那么他就不应该结婚，更不可以生孩子！湛已经告诉过他，水族与人所产下的孩子只会不幸，没有水族的长寿，更因为畸形的外形无法融入人的社会，大多阴郁而死或是被人所杀。而且杨文离水族的成年还有非常长的一段时光，完全没有能力保下与凡人所生的孩子。

「小文。怎么不吃了呢？」义母杨丽玉担心的看著杨文。

杨文对义母亲切的笑脸而恍惚。他迟钝的夹起盘里的菜放入口里…如果过几年就得离开，那他这么亲近季家人，会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

季烨霆看了杨文好几眼，心里也有著担心。他知道杨文暑假时帮魏敦他们好几次，也照著军里的惯例收下钱存到银行。让季烨霆担心的是魏敦那一队的人在暑假后见到他时，眼里的总是露出一丝的心虚，但季烨霆最近因为军里的大换血而忙得不可开交，更在知道魏敦会被人换下来，正与新任的人选准备交接之后，不好跑过去问魏敦他们。现在见到杨文魂不守舍的情况更加严重，他下定决心，过节前最后一次开会时一定要问个清楚。

就当季烨霆准备在会议后问话时，他接到通知说这次的会议，新上任的军官们也会出席…季烨霆有些懊恼，这下子不能在会议之后将私事插进来谈了。

接魏敦位置的是一位快三十多岁的高级军官杜世澄，模样不只年轻，气势也足够压过罗成荣这种老军人，脸上戴著的银框眼镜增加了一点书卷气，减少了眼神中的凌厉。

会议之后，杜世澄主动开口向季烨霆攀谈「杨文是你的弟弟。」

季烨霆警惕的看著杜世澄「是。」

「你对他了解多少？」杜世澄伸手推了一下眼镜。

季烨霆抿起嘴唇「不多也不少。」季烨霆知道许多事杨文都没有告诉他们，但杨文在季家总是安安稳稳的，并没有抗拒他们的亲近。

杜世澄扬起嘴角「他的能力你了解多少？」

季烨霆被问住了，他过了一会儿才回答「不多。我知道小文懂的比他表现出来的还要多上许多。」

「没错。你弟弟是个可怕的人。」杜世澄说完指示跟著他一起调职过来的属下准备器材。在属下准备好之后，杜世澄指示属下开始播放影片。

季烨霆认出影片里的房子是义弟住的玻璃房。他看见杨文在傍晚将窗帘拉上，然后打开房里的灯光，接下来的影片里，只有义弟的影子印在窗上的样子。

「看出什么了吗？」杜世澄问房里的所有军官。

季烨霆出声回答道「我没看见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小文若不去图书馆，一般会在房里读书读到十点左右。」

马博文也接话「报告里也是这么写的。」杨文受监视的事并不是什么祕密，看过那份报告的人也不少。

「哼，所以你们才会连魏敦被人下蛊都没发现！」杜世澄不客气的说。

杜世澄的话让所有人转头看向魏敦。魏敦脸上所露出的表情，明白的告诉他们杜世澄说的是真的，他的确让人下了蛊…而他们没有半个人发现。

杜世澄将影片倒回开灯后半个小时的地方，手里握著的笔发出红光，红光在画面上形成红点。他对著满屋子的军官说「虽然有点暗，不过这里有一片叶子！」然后他按了播放键，然后再次暂停。画面上的叶子不见了。杜世澄对著季烨霆说「你弟弟几乎每晚都会对著他的房间设下禁制闭频。若不是重新将影片播放上千次，终于被我们发现一片落叶突然消失的话。恐怕到现在也没人知道你弟弟有这个能耐。」

季烨霆没有说话，心里非常的震惊。

「在发现这一点之后，我们在他房间四周放了夜间探视器，确定你的弟弟在设下禁制后并没有离开房间。也可以确定他是真的在房里读书，一直到十点才上床睡觉。但他究竟为何需要将房间设下禁制这一点就足以让人深思。」杜世澄说完指示属下将资料分发给所有人。

季烨霆接过资料，仔细的看了起来。资料里将杨文去年暑假被抢的事做了一次分析，还延著杨文旧手机的号码查出他通话的资料。最后一份是从影片里截取的画面，上面显示杨文购买火车的时间七月二十五日与目的地xxx县xxx镇。季烨霆注意到那个目的地与杨文被山里老人救的地点相差好几百里，中间还隔了好几座山。他心里沉了下去…

再翻开下一页，季烨霆看见资料里特别标注的通话纪录，一次是在去年七月二十一日，另一次是八月初，正好是杨文在回到北京的那一天，也是旧历七月鬼门开的那一天，记录上杨文收到一封简讯，也回了一封简讯。然后是鬼门关的那一天，杨文又寄了一封简讯。这几次的纪录全部显示杨文的电话与简讯是发送给同一个人。

后面是那个人的资料…罗山，居住地在杨文就读高中的所在地，帮过杨文的忙。去年九月中旬失踪，报案的是他的女友。季烨霆继续看了下去，资料里写罗山是盗墓的惯犯，去年七月下旬同样也坐了火车到xxx县xxx镇。当地的镇民表示，他们有看见杨文与罗山还有一群人往山上爬，但几天之后镇民并没有看见杨文跟著罗山下山，同时也有证言表示，那群人在讨论罗山的朋友成为祭品的事情。最后一段是罗山的女友在报案时写的资料。罗山在鬼月后告诉她，他们要再次进那个古墓，还说两星期就会回来。

季烨霆将资料放到桌上…他大概了解杨文发生了什么事。杨文八成是为了还人情才会与阿山一起上山，但罗山骗他进墓，最后还将他留在墓里。至于杨文为何会出现在几百里之外的地方被老人救起…季烨霆不敢想像。

杜世澄在所有人放下手里的资料之后说「依据资料来判断。杨文去年受罗山所邀上山之后被留在古墓里。我们先别管是哪个古墓，但他被老农夫所救的日期也是罗山他们下山那天，再加上罗山女友的证言再扣除来回所需的时间，罗山一行人进古墓来回需要六至七天。也就是说杨文就算被留在古墓里，一个人也能快速的脱困，并离开至百里之外。同时杨文在罗山寄给他简讯之后马上回覆，应该询问他为什么要遍他进墓，还将他留下，但罗山并没有回简讯，所以杨文又等了一个月才寄简讯追问。从这种情况来判断，杨文是个软心肠的人，选择忍气吞声。还有不向家人报告他被人欺骗也可以得知他并不想麻烦亲人…」杜世澄停了下来，直视季烨霆，并对著他说「这一点在他被魏敦欺侮也没向你告状就得到再一次的证明。虽然魏敦是因为被人下蛊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季烨霆听了拍桌火大的瞪著魏敦「原来小文这几个月来总是恍神是因为你欺侮他！」

「抱歉…」魏敦低声道歉。

季烨霆气得不想与魏敦说话。杨文这段时间的心情总是相当抑郁，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被魏敦欺负了。

杜世澄这时又开口「综合上述的资料，再加上杨文有能力救助马上校、言咒、符、禁制闭频与请得动水神来看，他是很好的人材，不应该随意放弃。」

季烨霆插嘴「他不会加入军队。」

杜世澄看了眼季烨霆「当然，这一点我比魏敦清楚，不会自讨没趣。」说完他突然问季烨霆「你曾向你弟弟开过黄腔吗？」

季烨霆沉下脸「怎么可能！」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不满的瞪视著杜世澄。

「那这个人你认识吗？」杜世澄示意属下投影照片。

萤幕上出现一位医师的照片。季烨霆摇头。

杜世澄又让属下换了张照片「这个人呢？」他平静的问道。

季烨霆再次摇头「不认识。」

杜世澄又让人换了张照片，这次是台风来时在饭馆里照的照片。他指著照片里的方子奕与严砚说「这两个人是几个月前突然出现在你弟身边的人。方子奕，留美的医学博士，现在在市里的医院工作，时常寄一些低级的笑话给你弟看。严砚，商人，在东北做生意，在市里也有几间饭馆，偶尔会请你弟吃饭。另一个…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人，查不到任何的资料。」

「还有呢？你查到的不只如此才对！」季烨霆严肃的问。他很清楚杨文不会无故这么亲近外人，而且还是认识没有多久的陌生人。

杜世澄谨慎的说「除了那位不明人士，你弟弟与这两人在几个月前都不曾见过面也不认识，他们完全是八杆子打不著关系。就算撇除杨文，方子奕与严砚俩之前也没有见过面…但在八月时三人突然见面吃饭，很快就熟悉了起来。很让人费解不是吗？」

马博文这时开口问道「他们俩人有什么相似之处？」

杜世澄笑了起来「没有！若要非说哪里类似，大概只有两人在小时都曾生过一场大病，奇迹似的康复。」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过了一会儿，杜世澄对著季烨霆说「我明日会在你弟弟下课之后请他喝茶。你可以告诉你弟弟今日我说过的话，不过…我想他八成已经知道我们说话的内容。」

「是吗？」季烨霆露出一个苦笑。

「当然。你弟弟是个可怕的人。」杜世澄再次重申。

就如杜世澄想的一样。杨文此时已从跟著魏敦的水鸟那里得知他们会议的内容，心里觉得杜世澄才是个可怕的人…明日见面时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得万分小心自己别被他套出不该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