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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二一声冷哼,迈步继续走着,那汉子免不得一顿毒打,身后钱三叫骂道:“做不得生意就不要做,今日若是交不起头钱,便收了你的摊子!”
廖二继续走着,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地摊。
一张草席上面放着三尾鲜活的大鲤鱼,嘴上用柳条穿了起来,时不时还挣扎一下。旁边竖着两捆柴草,用稻草栓好,放在一旁。
草席后面一个年轻人穿着一身破布汗衫,蓝色长裤卷到膝盖之上,头上一顶破草帽遮住了面庞,这年轻人约莫二十岁的年纪。
他帽沿下的余光看到了廖二崭新的黑布鞋,他缓缓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凶光,随之变成了憨憨的笑容。
廖二早就注视着这青年,那一霎的凶光他尽收眼底,北下市廖二的凶名响亮,之所以叫二爷,那是因为北城府尹属第一,他便是第二。
那眼神里的戾气与凶狠,饶是以好勇斗狠、臭名昭著的北二爷廖二都是心中一寒。他太清楚这眼神里的含义了,那是一种一旦对上就不要命,不顾一切要打倒你的凶狠。
一年前,这码头上做工的青年,遇到两个泼皮来码头上挑事。两个泼皮拿着明晃晃的匕首,当着几百号码头工人的面,把刀架在这小码头老板女儿的脖子上,拨开了这小码头老板女儿的胸衣,那丫头受不了这样的凌辱,伸头抹了脖子当场死了。
这青年,放下肩上的麻袋,摸起身边一条板凳,迎了上去,众人都晓得,一年前这码头老板救了黄河里的一个青年,供他吃喝,给他活干,住在他自己家里。这码头小老板的女儿也待他如亲哥哥一般。
这码头小老板手下不过五六个人,拉些苦力做搬运的生意,招惹了旁人的妒忌,才有这一出祸事。
青年身上被扎了五六刀,浑身是血,他一条板凳死命地砸向那两个泼皮的脑袋,砸得脑浆迸裂,面目全非。
青年站起身,身上都是血迹,还夹杂着两个泼皮的脑浆和血液,周围无一人敢上前,都面带惧意,那个始作俑者缩在人群中骇然无比,匆忙离开了。这青年招招都是换命的招式,你捅我一刀,我砸你脑袋,五六刀下去,两个泼皮被砸的头昏眼花,青年的脚都拽在膝盖跟下阴的位置,招招狠毒,板凳砸在头顶、颈项,摆明了就是要取人性命。
码头小老板将青年送去药堂,又在官府打点了些钱财,加上在现场的上百号码头工人作证,皆是这两个泼皮挑事辱人在前,使得码头小老板的女儿含冤自杀,也算是杀人偿命了。
官府本是要关他三个月,见他伤势颇重,也不知能不能活命,便改作罚些银两了事。
这码头小老板交了罚银心灰意冷,变卖了产业,给青年治病,留了北城村外的一间草屋给青年后,便自己独自回老家去了。
命贱的人如野草一般,石头压不死,野火烧不尽。青年重伤之下依然痊愈,生龙活虎。
青年住在北城村外的草屋内,总算是个居所,仗着水性奇佳,做了个鱼叉,每日在黄河边捕鱼,去城郊北邙山上砍柴,卖些铜钱,维持生计。
“二爷好,见过二爷。”青年面带笑容,十分真诚。
廖二放下旱烟,呵呵一笑,“协子,今日又来卖鱼呀?”
王协提起一尾最大的鲤鱼,“二爷,您看小的今日也没卖些什么,您也总不收我的鱼,真是叫我不好意思在此卖东西了呢!”王协憨笑着,让人决然不会与那一年前凶狠的青年联想在一起。
廖二爷和蔼地一笑,接过王协的鱼,眼神满是笑意,指着这尾鲤鱼笑道:“这鱼肥美的紧,只怕这黄河边也只是你能有这样的身手,能抓到这样的好鱼了呐!”
“二爷,过奖了,小的也就是图个生计。没什么本事。”王协一脸憨笑,与那淳朴的农民猎户渔夫别无二致。
裘三从远处走来,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嗓门浑厚而粗大,“你这杂碎,让你跟着二爷吃香喝辣不肯,非要在这卖鱼……”
北二爷一个眼神,裘三如遭雷劈,顿时闭了嘴,而王协仍旧是一番憨厚的嘴脸,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好似并未听见这声如炸雷的裘三说话。
“协子小本生意,图个生计,这鱼也免了吧!”北二爷廖二将鱼又递回给王协。
王协连连摆手,“二爷您可千万得收下,二爷定下的规矩可是破不得的。”
廖二爷未再多说什么,笑着点了点头,收下了这尾肥美的鲤鱼,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和蔼,冲着王协呵呵一笑,转身便走开了。
走远了之后,钱三几个快步跟了上来,恶狠狠地说道:“二爷,这小子一脸憨厚相,却是拿二爷您不当数,只要二爷您一句话,我晚上带几个弟兄将这小子给剁碎喽!”
廖二闻言停下了脚步,抽了一口旱烟,眯起了眼睛,良久之后,晃了晃烟杆,“算啦,这小子虽然不能为我所用,却也是个不要命的主,碍不得我们什么事,就不要没事去招惹他。”
混迹江湖多年,廖二何尝不知道,这种人若是一旦没有斩草除根,便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威胁,而且是那种宁愿以命换命的报复。如今的廖二在这北城内虽不说可以呼风唤雨,却也差不离,他宁愿去招惹那些达官显贵,也不愿去碰王协这样的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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