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愿得一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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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

大袖长袍自带仙气,换个颜色,自带妖气。

楚师弟手持玉扇摇着，八块腹肌在红色薄纱长袍下若隐若现,下身穿着雪白长裤,赤着脚站在那，长发披身,垂在身前的一缕发丝也是红色的。定睛细看,他还化了妆,凤眸狭长,眼尾泛红，高挺鼻梁下两瓣薄唇红艳欲滴。

很好,不愧是她的幻象,楚师弟此刻的模样和她在现代社会里追的小鲜肉爱豆妆容的风格一毛一样~

风流英俊翩翩公子，一颦一笑勾人心魂。

等等！

凤眸？？？

虞欢微微睁大眼,忽然发现自己主观臆测面前出现的幻象是楚阙宁,而实际,对方是……“楚魇？”

她不该开口和幻象搭话,这一搭话就出事了。

“是我,欢儿。”

幻象改口的很快，脸上的神情亦迅速转换,楚魇爱盯着她看,幽邃的眼眸一眨不眨，总是深情又热烈地注视着她。

“我以为你早已将我忘却。”

搭话之后，幻象从虚影变成实体,还拥有了自己的意识。

他朝虞欢缓缓走过去，待到近前后，抬起手想抚摸她的脸颊。

虞欢往后退，避开他的手。

搭话已经错了，若再有肢体接触，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她别开眼不看他，要想让他消失，怕是得说点狠话，便道：“没有忘记你又如何，你知道的，我心里并不喜欢你。”

“我知道。”

楚魇轻轻出声，虞欢别开脸没有用，他会转到她目光能触及的地方。

虞欢应该再狠心一点，直接把眼睛闭上才对，可楚魇的表情太悲伤了，他站在那，衣着打扮已变成当初在山中小村做教书先生时的模样，浅灰色的书生服，头上戴着逍遥巾，温润如玉雅正端方。

神树与九幽相连，秘境便多多少少加了九幽之下的元素，比如当前的幻象，和忘川上的幻象差不多，会出现的，必然是心中极其难忘的人和事物。

“你要我改邪归正，我做到了。”

彼岸花出现在周围，楚魇站在花海中央，衣袂翩飞。

“我为你入焕生池。”

他在池水中痛苦挣扎，浑身的血肉被池水腐蚀溶解，鲜血染红了幽蓝色的池水，他挣扎着、惨叫着，直到新的血肉凝聚到一起。

“为了和你在一起，我甚至抛弃原本的容貌，变成他的样子。”

楚魇从焕生池里爬出来，带着一身血水，冷不防抬手挖出自己的眼睛。

“楚魇！”

虞欢吓了一大跳。

心神不稳是大忌，幻象立刻得寸进尺，竟逼到她面前拉住她的手。

“别怕，我现在已经不疼了。”

一团红雾从楚魇身上飘散，他恢复了正常的模样，容貌和楚师弟一样，唯有眼睛不像，应该是因在虞欢潜意识里，一直记着千年后他会变成封崭的缘故。

对封崭，不管是原书还是两次穿书，虞欢都没有特别深刻的印象，只因她穿过来时，他已经闭关了，故此就算是他将她亲手养大的，她也没什么感觉。

但她没感觉，不代表这具躯壳没感觉。

在她穿越过来之前，躯壳里是有魂魄住着的，那便是楚魇在千年前收集的那缕残魂。

残魂心智不全，借五色土捏出的躯壳重生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跟三岁小孩差不多。

面前的楚魇眨眼间变成封崭的模样，着一袭雪松长袍，头戴白玉冠，两根雪白的发带缠在玉冠上，丰神俊朗身姿卓越。

他朝虞欢伸出手，神情温柔，眼含春水，温声细语着：“别怕，欢儿，来……”

封崭在教她走路。

残魂新生，躯壳虽是成人，心智却如襁褓婴儿。

虞欢握住他的手腕，有些为难地蹙眉，脚下一步都不敢迈，少顷摇着头，眼含泪水，“我不会……”

封崭立刻伸手将她抱住，宽厚的手掌盖在她后脑勺上，还有一只手轻轻拍着她后背，口中柔声安慰着：“无妨，今日学不会，我们明日再学便是，日日年年，你总有一日可以学会。”

他的声音很温柔，好似一朵桃花随风而落，轻柔地飘到手中，带着淡淡清香，安抚她那颗委屈焦躁的心。

从蹒跚学步到能跑能跳，花了近十年，虞欢都佩服封崭竟有那么大的耐心，就在望月峰手把手教她，每日如此，不管她学得如何，从不责怪训斥。

然后，他开始教她法术和剑招，为了给她寻一把称手喜欢的灵器，五大泽都寻遍了，几次将自己置身于险境，最后为她寻到雁落剑。

雁落和他的霁越剑一样，轻薄锋利，悟性极高，她用着没多久便生出护主的剑灵。

酆梓月和阿离没有骗她，封崭的确在五百年的陪伴中将半身修为都用在了她身上，为了让那缕残魂不散，努力使金丹与五色土捏成的躯壳融合，与残魂融合并长出灵根来。

封崭为了她，可以说是耗尽心血倾其所有。

“你不是问我，我的金丹怎么不见了么？”

往事化作浮影在身边盘旋，虞欢看得眼花缭乱心神震动，不知何时她已被封崭抱在怀中。

“我的傻徒弟，金丹是为了你才不见的。”

他哑声说着，握着她腰肢的大手顺着腰线往上游移，渐渐来到她胸口处。

“你不是要救我吗，那就把你的金丹给我吧，那样我就不会死了。”

他贴在她身后，低沉暗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

“……”

可惜了，封崭和她朝夕相处的五百年虽然感人，但她毕竟没亲身经历过，便没有被迷惑。

封崭大概不知道，那一缕残魂终究没能真正存活下来，虞欢穿越到这具躯壳里时，躯壳里是空的，她若不穿过来，世上便不会有司汐这个人的存在。

“唉……”

虞欢轻叹一声，抬手攥住那只就要刺入她心脏的手，一个旋身令两人面对面，霜月从手腕盘旋着飞过去，将面前的幻象牢牢缠住。

“骗你的。”

幻象突地浅浅笑开，眉间眼梢皆是深情，他垂眸定定注视着虞欢，薄唇抿了抿：“傻徒弟，我怎么舍得伤你，骗你的，我不会用你的金丹来救自己。”

“我知道你在骗我。”

从头到尾，虞欢都知道面前的封崭不过是个幻象罢了。

幻象很真实，但终究只是幻象，真正的封崭此刻在望月峰，等着她通过试炼把圣果带回去续命，她不会上当的。

一阵红雾散开，面前的封崭冷不防又变回楚魇的模样，他幽幽望着她，神情有些凄凉，沉沉出声道：“可我还是很难过，你一点都不爱我。”

幻象很聪明，变幻出的每个人物，都是虞欢心里分量较重的，说出的话也是比较容易撼动心神的。

在虞欢心里，对楚魇却是心怀愧疚，而这份愧疚，又恰好能击碎面前的幻象。

她深呼吸一口，眼眸半阖，将心中真正的情绪藏起来，顿一顿，一脸冷漠地开口：“你难过，干我何事，在我心里，最爱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一个，那便是楚阙宁。”

“我知道。”幻象哽咽出声，一滴泪顺着他脸颊落下，他皱了皱眉，面上凄然一笑，“我在焕生池里，为了讨你欢心，舍弃了原本的容貌，变成楚阙宁的样子。你不爱我没关系，把我当成替身也可以，只是别离开我，别留下我一个人，求你……”

“……”

虞欢心中一颤，眼前模糊一片，她眨了眨眼，泪珠滚落。

哪怕知道是幻象，可听到这样的话，又是楚魇的声音，她还是会触动和煎熬。

“楚魇……”

她很想向他道歉，但不能，若道歉的话说出，幻象便会将她吞噬撕裂。

最终，她仍是收紧霜月，泪眼婆娑望着他，轻轻道：“会再见的……师父，等我。”

不用等很久，她拿到圣果便回去，左右她不可能和楚师弟在一起，那便对楚魇好一些吧，他已经为了她从楚魇变成封崭，她实在不忍心再辜负他。

楚魇似乎猜到她要做什么，他眨了眨眼，轻柔无比地出声道：“所爱是你，偏执是你，眼中心上皆是你。”

“嘭”的一声，面前的幻象被霜月打碎。

手中一空，只剩红色烟雾飘散。

心也跟着空了一下，难以言喻的滋味涌出，虞欢按着隐隐作痛的胸口久久不发一言。

少顷，她踉跄了一下，再站稳时，前方出现了楚阙宁的幻象。

许是忘川时已经见过一回，加上她此刻惦记封崭多一些，便很快击碎幻象进入下一层空间。

第一层是执念，第二层便是共情。

妖魔邪祟祸害三界，众生皆陷于水深火热之间。

虞欢手持雁落和霜月，将妖魔邪祟尽数诛杀，当三界恢复平静后，第二层便算通过了。

进入第三层空间后，虞欢终于和楚阙宁会合了。

“这里是？”

五大泽之一的水泽？

好像是位于千秋大陆的那个灵泽，十八朵灵莲中的其中一朵就长在这里，在《龙傲天称霸三界后变弯了》原书里，楚师弟和酆梓月逃命时曾在此地小住过一段时间。

奇怪，为何第三层空间是水泽？

楚师弟和凤夭夭还有那个叫阿芙的宫女站在芦苇丛边，三人面前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湖泊。

见虞欢落下来，凤夭夭和阿芙有些惊讶，楚阙宁则皱起眉不太高兴，但还是迎过去拉住她的手。

“师姐不该来此。”

便是不希望她今日随他一起进入秘境涉险，所以才在昨夜不知餍足的缠着她，以为把她累坏了，今早她便起不了身，不会随他一起入秘境，哪知她醒了竟追过来。

第一层的执念何其危险，他方才差点过不去，肩上腹部各挨了幻象一剑才勉强通过。思及此，他忙拉着虞欢上下仔细检查一番，确定她没受什么伤后才松口气。

“我没事。”虞欢看着他，“倒是你，怎么伤成这样？”言罢立刻从百宝囊中拿出伤药和白布，横他一眼，“受伤了为何不处理？”

“不疼。”楚阙宁摇摇头。

虞欢没好气地瞪着他：“就算不疼，一直流血也会有事的。”

“……”

楚阙宁不说话了，乖乖坐下解开衣衫让虞欢上药。

凤夭夭忙拉着酆梓月假扮的阿芙转过身去，小脸满是红晕，嗫嗫嚅嚅道：“虞师姐，你别怪楚、楚哥哥，是我不好，思虑不周，来试炼竟忘了随身带伤药，楚哥哥肩上那道伤，正是为了救我……”

难怪叫得这么亲热，原来是英雄救美，美人感动无比了。

虞欢包扎的动作一顿，末了继续包扎，心内想着如此也好，凤夭夭毕竟是女主角，她能和楚师弟发展感情是好事。至于她这个女配，就算和楚师弟发生关系了也不能改变什么，顶多是不能在一起的红颜知己或露水情缘吧。

楚阙宁的目光一直落在虞欢身上，见她面上忽然浮现出几分落寞，他怔了怔，欢喜的同时忙解释道：“我救她，是因师姐你说过，要我做个好人，心怀天下，不与魔为伍，除此以外没有旁的心思。”

此话一出，凤夭夭登时愣住，她飞快地回头看一眼楚阙宁，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然对方眼里只有虞欢，一眼都没看她，见此情形，她心中一刺，默默收回目光。

“你不用对我解释什么……”虞欢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中郁闷消散的同时又感到不安，狗比系统也在脑中不停提醒她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呵，身份，不用提醒她也知道，女配和男主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师姐，你生气了？”

楚阙宁见虞欢仍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怕她真介意他为了救凤夭夭而受伤，便压低了声音道：“那我去杀了她。”

？？？

说的什么屁话！

虞欢恶狠狠瞪楚阙宁，再帮他拉好衣衫，在他耳边磨牙道：“别动不动就杀谁，她又没得罪你，你杀她做什么，圣果还要不要了？”

“……”

楚阙宁不高兴了，虞欢张口闭口圣果，证明她心里时刻想着封崭，哪怕他为了救别的女子受伤，她心里也不介意。

若不是当下时机地点都不对，他定要拉着她好好问清楚，他二人已有肌肤之亲，那她心里为何还想着别的男人。

他和凤夭夭也是刚到第三层不久，面前本来是虚空一片，随着一声龙啸，周围变成了水泽。

前世，他和小月在水泽待过几日，但只住在茂密的芦苇丛内，并未下过湖泊，因此不知湖泊内有什么。

龙啸？莫非水泽内藏有龙族？

正思索着，虞欢落了下来。

突然，那龙啸声又出现了，震耳欲聋十分嘹亮，然只闻其声不见其形。

腹部的伤口也处理好了，虞欢听到龙啸声后抬起头打量四周，几人身边便是芦苇丛，可以确定声音不是芦苇丛内传出来的，观四周一圈，若真有龙族藏身在此，多半是在前方的湖里？

虞欢遂将心中的想法道出，其他几人听了认为有道理。

“那我们要到水里去找那条龙么？”凤夭夭走到水蓝色的湖泊旁，“可这没有船啊，我们飞过去么？”

虞欢道：“这是弱水，鸿毛不浮，我们飞不过去的，只能坐船。”

闻此言，凤夭夭微微噘嘴，哼道：“你明明知道是弱水，为何不一次性说完，非要我开口丢人了才说出来，哼！你就是想显摆你懂的比我多，对吧！”

虞欢点点头：“对啊，我懂的就是比你多。”

凤夭夭这是没事找事，她本来也打算说弱水的事，是她非要先说话的，她总不好打断她吧？再说了，这有什么好显摆的，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了解的领域，不懂很正常，又没人会笑话。

凤夭夭当惯了高高在上的帝姬，身边的人对她从来都是唯命是从不敢顶嘴的，故而此刻被虞欢一噎，她又气又委屈，叫道：“你懂的再多又如何，我若不肯嫁你的师弟，你们便别想拿到圣果！”

话音未落，手持缚怨重剑的楚阙宁便闪到她面前，黑气萦绕的重剑直指她眉心。

“你……”凤夭夭红了眼眶，“你这是要杀我？”

“……”

楚阙宁没有看她，神情冷若寒霜，但指着她的剑纹丝不动。

“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凤夭夭哭出声来，而后伸手指着虞欢大叫：“我看出来了，比起我，你更在意她！那你为何还要来参加试炼？你置我于何地！”

楚阙宁声音冰冷：“我师姐需要圣果。”

凤夭夭咬住嘴唇，哽咽道：“原来如此……”

短短一分钟不到，局面突然变成这样，虞欢有些反应不过来，然后她试图挽救一下，便道：“楚师弟，人家是女孩子，又对你有好感，你别、别这么凶，快把剑收起来。”

楚阙宁冷着脸不说话也不动。

虞欢露出无奈之色，随后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了凤夭夭面前。

缚怨重剑立刻便收了，楚阙宁侧过身去，满脸冷漠，周身散发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凌厉气息。

凤夭夭“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你们欺负我，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圣果想都别想，我这便出去告诉娘亲，把你们都杀了！”

“你别激动啊，我们可以再谈谈。”虞欢忙开口劝阻，可凤夭夭在气头上哪听得进她的话，拉起酆梓月就要走。

两人刚走出几步，湖中冷不防伸出一条巨大的尾巴，卷起凤夭夭和酆梓月往水中沉去，眨眼间就消失了。

虞欢慢了一步出手，没能救下两人，她着急地跑到湖边，到处张望想看看有没有船只。

湖面只有一圈圈涟漪散开，证明湖底确实藏有龙族，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这第三层的试炼究竟是什么？

现在凤夭夭和那个宫女都被抓走了，不知道她们会不会有危险。

虞欢有些秃头，因为这部分剧情原书里没细写，所以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解，正想询问一下小作坊系统，旁边的芦苇丛突然动了动，紧接着一条小船漂了出来，不对，船上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