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0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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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城主一家竟然跟暮雪衍是近亲之后,叶娆突然发现了一个盲点。

她问青岚：“如果你在鬼城内见到的红衣姑娘真的就是少城主清灵儿的话，那她既然是暮宗主的表妹，不过是一介凡人,又如何才看起来十三四岁？”

暮雪衍都三百多岁了。

回答的是暮雪衍的弟子靳云：“漪云前辈有所不知，一些根骨不佳的凡人，没有办法修仙，却又不甘心只得短短几十年光阴，便转而依靠丹药延续阳寿——老城主在制丹一事上颇有造诣,再加上时常从我宗得到一些珍惜灵药，应该是这缘故，才保得满门不衰。”

叶娆撇嘴：“真要是有炼丹的好本事，为何不先炼点丹药改善下自己的身体,看起来跟个阿飘似的。”

因为错过了昨日的全月食,要再等到合适的时机进入鬼城，便是下一个月十五了，于是叶娆一行便只能在城主府上住了下来。

某天,司徒沄沨突然前来告知她，说现在整个中州城，多了好多修士，全都是冲着鬼城内新生的小灵界而来的。

司徒沄沨：“这些修士中,除了正魔两道的修士之外，妖修鬼修等邪修之流多不胜数,他们一路上烧杀抢掠，互相征战，搞得百姓怨声载道。”

“现在这些人呢？”叶娆问。

“全都守在无忧鬼城外。”司徒沄沨道，“他们似乎也是在等一个合适的契机，待得鬼城中阴气大盛之时,一拥而入，卷走小灵界的气运。”

叶娆：“他们也在等月全食。”

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当夜，叶娆一直在想着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一直活在传说中但却无人真正见识过的万鬼王，无数被剥走面皮拘留魂魄的少女走尸，数百年容貌未变的凡人少城主，长得比鬼还恐怖的老城主……这些东西全部连成一线之后，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对劲。最后叶娆索性起床推开了门，跃身到了屋顶。

不曾想屋顶竟然坐了人。

那人一席白衣，五官冷冽，发竖银冠，月色之下，愈发显得冷漠不可攀折。

叶娆打招呼：“原来暮宗主也失眠？”

暮雪衍湛蓝色的眸子扫到是她，缓缓有了些温度，他几不可见地冲着她轻微颔首。

叶娆在暮雪衍身侧坐下，问他：“暮宗主对这作恶多年霍乱一方百姓的万鬼王，有何看法？”

暮雪衍语气淡淡：“自是万死不足惜。”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冷酷呢。“叶娆嬉笑，问道，“是因为这鬼王捉走了暮宗主亲爱的小表妹，所以你才如此生气吗？我今日听老城主说起，灵儿可是从小跟暮宗主一起长大，可算得上是跟你亲梅竹马，两小无猜，自然感情深厚。”

暮雪衍湛蓝色的眸子对上她的，他微蹙着的眉头似乎是不解她话中之意。

暮雪衍冷淡道：“我与清灵儿，已经数百年未曾见面，我连她长什么模样都不记得了。”

只隐约有些记忆，那姑娘很喜欢穿红裙子，时常跟在他的身后，哥哥哥哥的叫个不停，后来他拜入玄天宗门下，一闭关就是数十年，早已忘了凡尘世间，待得第一次出关下山才得知，自己的父母也已经去世，也是好久之后才意外知晓，自己还有中州城城主这样一门亲戚在。

清平遥一脉，凭借着高超的炼丹水平，依靠着丹药活了数百年，也算是凡人逆天改命的典型了。

叶娆不相信：“暮宗主真觉得，有人能纯粹依靠药物，保得数百年寿命？”

暮雪衍：“漪云仙子什么意思。”

叶娆道：“这城主府的父女俩，只可能都是颇有些道行的修士，方可数百年阳寿不衰。”

“不可能。”暮雪衍反驳，“凡人修仙，依靠的乃是先天资质，再辅以后天气运，这本就是万里挑一的运气，有的人一出生便是没有机会。”

“暮宗主的意思是，老城主和少城主，便是属于这种被天道抛弃的不可修真之人？”叶娆道。

暮雪衍轻轻点头：“老城主如何我不知，但当年清灵儿曾随我一同入玄天宗参加弟子选拔，她资质实在平庸，连第一关的灵根测试都未通过，注定不可能是修炼之才。”

叶娆却说：“只是不可修道而已，但这天道之下，多的是别的修炼之途。“

暮雪衍微蹙了眉头，似乎是想到什么，问道：“漪云仙子是否有什么特殊发现？”

叶娆微微一笑，难得有了耐心解释：“倒也不是说什么特殊，就是因为最近看到青岚，我突然想到，其实天道不公，有的人一出生就注定会光芒万丈，会一步一步登高望远，最终受万众瞩目，譬如暮宗主你。可是有的人天生体弱多病，连短短几十年阳寿都奢侈，更不可能奢望长生不灭，譬如青岚，和你的小表妹一家。”

暮雪衍插话：“仙子是在惋惜青岚少宗主？”

叶娆摇头：”青岚至少是还是幸运的，他有个为了他不惜一切代价的父亲，替他重新开辟了一条可以活下去的道路。“

暮雪衍嗓音冷冽：“仙子伤春悲秋可以，若要心生怜惜，倒也是不必。”

“嗯？”叶娆偏了偏脑袋，“暮宗主此话怎样？”

暮雪衍道：“鬼修一途，乃是邪路，每一步进阶都凶险万分，青岚少宗主还身负魔脉，他修为每进一阶，对四宗同盟而言，都是潜在的威胁。”

言下之意，与其怜惜一个邪门歪道，不如怜惜怜惜同气连枝的正道各宗。

“刀不割在自己身上就不觉得疼。”叶娆道，“若是今日入鬼修一途的，是暮宗主的亲人，你又当如何？”

“杀。“

叶娆微愣，没想到他竟回复如此迅速，她怔怔道：“……好生无情。”

暮雪衍有一瞬间的错愕，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月光衬得她整个人皎洁明媚，叶娆秀丽的面容上，此刻是不同于任何剑修的柔和，那双闪动着琉璃波光的眼眸中，仿佛承载着万千柔情一般，瞧不见丝毫的冷酷，令暮雪衍不自觉想起了自己长年梦境中的那个人来。

“琉璃……”暮雪衍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