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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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知是否天意作弄，偏偏这孙吴、李信近日接连惹出事端，倒显得这场婚事好事多磨，颇有些难以收场的趋势。

穆彦对凉欢道，“世间难得有情人，见到你与殷大人终成眷属，我心底不知有多羡慕。只是上天已经给了我太多太多，于姻缘亲事上便有些福泽浅薄，我不敢太过贪心奢求事事如意，一切都但凭天意吧，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萧凉欢见他是当真豁达通透，便也放下心来，笑着与他分享自己即将初为人父的喜悦。

临别之际，穆彦犹豫着问起薛太医那儿是否有能治跌打损伤的金疮药，凉欢在府里正好备了些，便直接叫人取来给他。

凉欢关切地问询是何人受伤，穆彦想到自己与明澈是偶然重逢，她改名换姓定有不欲为人知晓的缘由，只能先帮着掩瞒，称是二姐出门在外不慎摔伤。

幸好凉欢也没有多问，他便带着药告辞离去。

离开殷府之时，候在门外的车夫下意识地调转马头要往城南回去，穆彦连忙出声叫住她称自己要往城北去一趟。

车夫有些匪夷所思地问道：“好端端地三公子去城北做什么？”

穆彦只说探望故人，他面上依旧冷清如常，捏着药瓶的手却有几分不自然的僵硬。

马车顺着官道缓缓向城北驶去，街上的景致自繁华热闹渐渐变得破败杂乱。

街上的人见到穆府贵气逼人的车马纷纷驻足围看指指点点，车夫驾着马车走得心惊胆战，生怕遇上难民盲流上前哄抢，到时候双拳难敌四手，只怕性命也要堪忧。

她人微命贱，三公子可不一样啊……

幸好一路驶到落虹街，总算有惊无险。

车夫搀扶三公子下车，就见他怔怔地望着落虹街上紧挨着的几处破旧小院子，眼神中流露出几分难以置信的意味。

车夫也是从城北出来的，自然明白他此刻的心情，三公子含着金汤匙出生，三岁能文，四岁能诗，无论家世才学在京中贵公子之间那都是翘楚拔萃的。

高贵如他又怎能想到，在一派繁华的京城之中还有这样一个角落，里面的人大多落魄潦倒，仅仅为活下去都要苦苦挣扎还往往心不如愿。

此时已近晌午，家家户户都有炊烟袅袅升起。

他顺着落虹街一路朝里头走，在屋前玩耍的孩童纷纷好奇地朝他张望。他一路走一路停，有好几次都犹豫着是否该多此一举，可最后还是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念头往前走着。

待到行至一户清净简朴的人家，他下意识地就停下脚步。

自学会调香以来，他对香味的感知就较常人敏感许多，此时还未走进院子，就能远远地闻见一股若有似无的药味，应该是此处无疑了。

他走上前去，右手轻抬，却不知该不该就这样直接扣门。

这么片刻的一犹豫，就听屋子里传出了一道清脆悦耳的男儿声音。

“顾姐姐，你受了伤就躺在床上好生歇着吧，我去灶房看看有什么可以做来吃的，你别嫌弃我的手艺就好。”

穆彦伸出的右手微微一顿，就听屋子里紧接着响起一阵混杂着咳嗽的窸窸窣窣声响，接着又听那男儿惊呼一声，“顾姐姐，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躺着，我马上就能做好的。”

顾挚不知道钟念棠是怎么找来她家的，眼看着他不由分说闯进灶房，没多久就自那处传来乒铃乓啷的声音，一时只觉心惊肉跳，连忙顾不上腿还疼着就急急地追了过去。

念棠在家中也是受尽宠爱，一看他那手忙脚乱的动作，与她方学做饭时如出一辙，就知道这没准是他第一次要下厨做饭。

她家灶房简陋，可经不起他一通折腾，于是只能无奈一叹，却是一把上前接过他手里的菜刀，蹙着眉道，“家里只有矮灶，我怕你用不习惯，还是我来吧。”

“可是你的右手受伤了，怎么好再动来动去。”

“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不妨事的。”

念棠还是不依不饶，想着要上前去抢那菜刀，“顾姐姐，你是女子，本就该离灶房远一些，还是我来吧。”

“平日在家中都是我做饭照顾姐姐，早就习惯了，哪里还会避讳那些有的没的。”

“顾姐姐，你就让我做一回吧，要不你就再旁边盯着我，我保证不会弄错步骤了。”

顾挚见他实在执拗，只好靠在门边撑着身子指点他烧菜做饭。

而此时此刻站在门外的穆彦却是缓缓收回了手，今日兴许来的不是时候。

他抿了抿唇想到了要走，不过离去之前他还是蹲下身子，将那瓶金疮药轻轻放在了檐下门口的石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