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说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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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这一刻她该扯一抹笑，可她做不到。

正如同她知道这一刻她该移开目光，可她同样也做不到。

当不舍眷恋占据了理智的上风，她能做的只有定定地回望着他。

如果这是她最后一次能这样放肆地纠缠他的目光，她只希望这一刻可以漫长到足以充实余生所有的思念时光。

这一眼无声无息，于她而言却饱含了太多的深重情思，好似一坛陈年好酒被骤然撕开了封口，愈渐浓醇的香气就不可抑制地散发出来。

只是……

压抑惯了便不会露骨，她竟没把握他能都看得懂。

穆家主母随后起身着宋管事亲自送两位媒人出府。

顾挚垂眸跟在媒公李身后，随那管事模样的女人一前一后走出堂屋。

没走几步却见那管事突然停下步子对媒公李使了个眼色，她二人便消失在了长廊的尽头。

约莫是领赏金去了。

顾挚静静地候在原地，怔怔地盯着足尖一点，竭尽全力地控制自己的呼吸。

不要听不要想，回去之后喝上两坛酒醉上一场，然后一觉睡到天亮。

都是这么过来的，这次一定也一样。

“你在发抖……”

眼角余光撇到一抹浅蓝衣角，她好似被灼伤一般朝后退去，脊背就骤然撞上了身后长廊的梁柱，弄出了不小的一记声响。

回过神来后，顾挚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大了些，可能是这媒说完后还有几分心虚，竟不太敢直接面对他。

穆彦就站在离她一步开外的地方，她许是不知道自己方才浑身颤抖得有多厉害，记忆里那双向来深邃清亮的眼眸茫然得几乎没有焦点……

明明上一刻他还在为她莫名的举动生着气，可当看到她露出那样脆弱无措的神情，心里竟突如其来地窒了一下，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感觉。

在她对着母亲舌灿莲花的时候，他有那么一瞬想起她屋子里传出的那个少年郎清脆动听的声音，接着就不可抑制地冒出一个令人恼恨的念头——

难怪如今她可以有恃无恐无所顾忌地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的婚事指手画脚……

他心里就这样冷透了，她以为，她凭什么？

再接着，他就看到了她向他投来的那个眼神。

小心翼翼的，诚惶诚恐的，甚至在被发现之后还不自然地闪烁退缩了下。

这不是明小将军该有的目光。

那一刻他忽然就再生不起气来，心里只余下些淡淡的失落。

可再接着，那目光竟又重新迎了上来，不依不饶的，平静深沉的。

像是骇浪惊涛过后的波澜不惊，却又好似蕴藏着深不可测的无穷意味。

追出来的那一瞬，他脑中是一片空白。

只有一个声音叫嚣得凶狠——

不能就这么放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