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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李容渊与阿素到从太兴宫回到丰乐坊,日头已经偏西。
下了牛车迈入府门,阿素便听朱雀回报道:“今日万年令派人送来份礼,祝贺殿下大婚。”
说罢,朱雀递过一张礼单,李容渊看也未看,只淡淡道:“收着罢。”
阿素知道,万年令便是姜远之,自上次他与李容渊起了争执,负气而去,连婚礼也未来参加,难道今日又想通了,送礼来要修好?
李容渊当日特意与姜远之留了位置,想必是送了请柬的,只是邀约不见他来,而如今姜远之回礼,李容渊倒冷冷淡淡的。
阿素觉得这两人有些意思,跟在李容渊身后道:“九哥哥,与我讲讲,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李容渊望了她一眼道:“怎么对这事好奇?”
阿素郑重道:“只要是你的事,我都想听。”
李容渊捏起她的下颌,在她唇上浅浅琢了一口,笑道:“我尝尝,这儿怎么跟抹了蜜一般甜?”
虽然身遭之人都目不斜视,阿素还是绯红着面颊小声道:“别、别闹了。”
李容渊不满道:“在自己家中,有什么打紧。”
阿素辩不过他,只得任其施为。
其时风俗,新婚第一夜,新人需在青庐的新房之中过,而第二日,便要正式搬入王府中的寝居。
所以当他们从太兴宫回到王府,朱雀已命人将东苑收拾好,等待魏王夫妇入住。
阿素原本打定主意是要住在西苑,将她原来的住处收拾做寝室便好,然而李容渊却借着大婚的名义将西苑大修,哄着她搬进东苑,成就如今二人同住的局面。
而此事传扬去,坊间纷纷议论,魏王爱甚王妃,日日与之同起同卧。
两人也并非第一次同宿,但前世婚后,两人聚少离多,尤其在太兴宫中十天半月也未能见一次,鲜少入今夜夜相伴,阿素无端有些面热。
待入夜,青窈与琥珀为阿素卸下钗环,见沐浴完毕的李容渊迈入房内,顿时恭顺立在一旁。
瑞兽葡萄镜前,美人乌发如瀑,纤腰不盈一握。阿素从镜中看见,李容渊正一瞬不转望着自己,不由羞赧。
她方欲起身,却察觉李容渊已走至身后。只见他俯身,亲手为她取下耳珰。见此情景,青窈与琥珀伺候完洗漱便识趣退下,守在外间。
不一会,内间的烛火便一盏盏熄灭了,红绡帐内隐隐有暧昧声响传。
青窈与琥珀相视一笑,又与上夜的婢子交代了注意事项,方各自回房。
第二日阿素与李容渊同起,共用了早膳。因有十日婚假,李容渊并不用上朝,也不用办公,倒是难得的两人时光。
上午时分,阿素随李容渊到书房,见他循着牙签取了卷行军图,仔细翻看,自己也在他身边找了一处,命朱雀取了嫁妆的账册,趴着安静细看。
像是对她的乖觉甚为满意,李容渊特意命人端了点心匣子来,里面盛了十六味点心,还有她最爱的水晶奶糕。
只看了半日,阿素便有些头大,嫁过来时耶娘陪了六百万缗的嫁妆,她拿一部分赏给王府下人们,又单独挑了些稀奇的宝贝给朱雀,其余如何整理入账是一项大工程。
李容渊走到她身后,见她蹙眉,拈了块奶糕喂给她,微笑道:“如今应知当家之难罢。”
阿素阖上账册,咬着奶糕,微微叹了口气。
这一日过得极宁静,待到第三日,便是她归宁醒亲的日子。虽然方离家三日,但她已有些想念耶娘,早早便起床梳洗。
李容渊也极郑重,前日便命人准备了礼单,备了车马。
从丰乐坊到兴道坊需经过闹市,特意为牛车通行设了锦帐,然而喜爱看热闹的西京市民还是围在道路两侧,好奇打量行的一双璧人。
在兴道坊内下了牛车,阿素远远便望见自家府邸门前森严的戟架,元剑雪迎了来,仔细将她打量。
阿素笑着唤了声“阿兄?”,元剑雪松开她,望了眼李容渊,带他们入府。
待走入正厅,阿素一下扑到安泰怀中,安泰紧紧搂着她,禁不住流下眼泪来。
元子期揽着安泰,叹道:“高兴的日子,怎么哭了。”
三朝回门,见爱女气色比以往好些,面颊丰润,元子期终于放下心来。
开了宴,安泰与元子期坐在上首,下首左面是元剑雪,右面是李容渊与阿素,五人共尽家宴,前所未有的温馨。
宴后元子期神色郑重,唤李容渊到书房。侍从方退下,他便开门见山道:“要开春了,西征何时开拔?”
望了他片刻,李容渊微笑道:“果然一切都瞒不过岳父大人。”
此前他已暗暗调遣部曲,为西征准备,只待景云帝准奏。
望着窗外萌发的新绿,李容渊叹道:“正如岳父大人所想,如今正是冰川消融,大地回暖。早一分是寒冬,北风凛冽,将士们受不住。而晚一分则是初夏,水草肥美,突厥战马便得了充足的供给。只有在寒雪初融、青黄不接的春天,才能紧紧扼住突厥王庭的喉咙,将其一网打尽。”
见他分析得有条理又极清晰,元子期知道李容渊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不禁微微叹了口气。西征也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而他当年的判断,与如今李容渊的如一辙。只是……
似知元子期所忧,李容渊笃定道:“如今突厥人忙于内讧,不过三月,西征必有结果。”
他声音沉稳,一字一句道:“我定会赶在孩子生前回来。”
元子期望了他许久,久到李容渊觉得他要言阻拦自己,却听元子期叹道:“你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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