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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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局是妾身输了,王爷，咱们再来。”秦婵把棋盘上的黑白子分开拣出来，扔到棋盒里。

门外的茶烹好了,穆荣趁着他们歇一会儿的功夫,端着两碗热茶进来，“王爷王妃，湖心这里湿寒气重，喝碗热茶暖一暖罢。”

霍深与秦婵都端起来喝。秦婵边喝边翻一本棋谱,把技巧从头到尾翻看一遍，快速印在脑子里。

霍深见秦婵临时抱佛脚，皱着眉头看棋谱且神情十分专注,指尖婆娑着下唇,暗暗觉得好笑。

待茶饮尽，秦婵将棋谱放到一边去,抿唇道：“王爷棋艺高超，咱们便下一盘饶子棋罢，妾身执黑,您再让妾身四子。”

“都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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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婵想着,执黑先下总该占足了优势，不会像刚才那般糟糕才是，她每一子都认真思忖才落,本以为两边局势胶着,不料下到中途猛然一瞧，各处黑子早被白子悄悄围上，哪里还有扭转的办法,她先前竟无知无觉落进了套里。

眼见败局已定，秦婵便停手,好似耍赖一般说：“王爷，前面两局都不算数，咱们最后一局定胜负，您看如何？”

霍深展颜笑了起来，星目柔和，音调温醇：“你说如何便如何。”

秦婵在脑中回想与王爷的两场对弈，发觉王爷两回皆是如此：初时不显锋芒，于暗中绞杀，到了中盘拼杀时则顷刻间翻盘，不留给对手丝毫喘息的余地。

她认为，要想避免这种局面再一次发生，须得在开局时便厮杀起来，不叫他在暗中占上风，同时仔细寻找破绽，击散他的阵型。

日光一照，清风一扫，湖面登时波光粼粼，红鲤鱼和小金鱼四处游动，映着水波煞是好看，自上而下瞧得极为清楚。穆荣与下人们屏息而立，不敢发出半点声响，以免惊扰了两位对弈正酣的主子。

秦婵提起十分的专注力，下巴抵在立起的膝盖上，凝神盯着棋盘思索，黑子在手心已攥得温乎。

霍深不如她那般紧张，稍加思索便落子，没怎么耽误工夫。

秦婵依照定好的策略下棋，从开局便不依不饶地缠着霍深打杀，步步为营，好不容易熬到了收官，算过各方数目之后，竟是平局。

霍深勾着唇道：“婵婵厉害。”

秦婵此刻心花怒放，脸上绽出浓浓的笑意，拍着手道：“平局也很好。”

其实她没有半点把握嬴王爷，也知道王爷从第一局时就已然在放水了，自己又没钻研过棋艺，心计也落了下成，纵然拼尽全力也不是王爷的对手，但是，看见自己勉勉强强与王爷争了个平局，仍是开心极了。

棋盘被移到一边去，霍深见她笑得开心，他的笑容也跟着加深了几分：“婵婵，你想要我答应你什么事？”

秦婵低眉含笑，揉搓着珊瑚耳坠儿道：“妾身又没赢，王爷便不必答应妾身什么。”

霍深叫她坐过来，坐到他腿上，捏着她肉肉的脸颊说：“赢不赢我都答应你。”

秦婵知道王爷宠她，也没推辞，便说：“王爷只给妾身一人，吹一只笛曲好不好？”

“我当时什么事呢，这又有何难。穆荣，去拿本王的玉笛来。”

穆荣垂着头领命，没敢抬头看两位主子你侬我侬，带几个人沿着廊桥走回湖边，绕行至弄玉轩，取了王爷常用的青白玉笛，便赶紧往回走。

玉笛取了来，秦婵坐到他身旁去，捋着笛子上拴着的串玉红缨子，说道：“王爷吹一曲《梅花三弄》罢，妾身想听这首曲子。”

霍深点头，略微沉吟思索了曲谱，便将笛子抵在下唇，缓缓吹奏。秦婵静静看着他垂眸敛神，指尖跃动，眉宇身量英姿逼人。

她温婉浅笑着细听时，目光忽然黯淡了些许。

料想她大婚那日，正是王爷吹了这样一曲笛，叫夏露瞧见了他的温柔挺括，像极了话本里的翩翩佳公子，故而她一眼便喜欢上，不复当初的种种偏见，愈发没了分寸。

也不知是谁造的谣，说王爷满身煞气，近身者必遭连累，连她都信过这话。那人倘或见到王爷这般模样，必定无论如何都不能将他与凶神恶煞归为一谈。

她眼眸一转，目光恰巧落在摆到一旁的棋盘上。无心之间，她猛然瞧出平局棋的一点异样，再一细看，秦婵唯有暗自惊诧罢了。

她眼中的平局，其实是王爷精心让着她的结果，黑子好不容易跳出层层小套，看似是平手，殊不知黑子仍在白子的计算之中，就像那孙猴子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只要王爷再落一子，黑子便会在一击之下彻底溃败。

秦婵捏了把汗。仅从对弈便可窥知王爷心计之深沉，这份深沉，着实叫人难以揣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