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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桃,你说什么?薛叔叔杀人了?”
秦婵惊愕万分,从软榻上直直坐起,胡乱趿上鞋,沉着小脸听青桃细细道来。
“前几日薛家布庄死了人,乃是庄上的跑腿伙计,好像姓魏,听闻是薛老板夜里饮多了酒,与这名姓魏的伙计发生口角,盛怒之下将人给捅死。第二天被人发现告官去,官兵来时,薛老板手里拿着带血的刀,衣服上也都是血,便被捉去大牢押着候审了。”
青桃将她听来的小道消息尽数告知秦婵。
秦婵深感不可思议,单臂撑在身侧小矮桌上,吃一口茶,眉头拧成个结:“薛叔叔是个最最和气的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
他虽是秦妙的生父,但对她素来很好,依她看来,薛扬和善宽厚,即使喝多了酒,也不可能做出杀人的事情来。
青桃挪步过来,将花瓶里的新花换上,边换边道:“王妃甭多虑了,此事自有刑部裁定呢,倘若薛老板冤枉,官府自会还他公道的。”
阳光刺眼,顺着窗棂照在她脸上,笼上一层柔和的微黄光晕。秦婵眯眼,伸指在额心揉了揉,略疲惫地道:“说得也是,且看刑部如何来判吧。”
刑部料理公务的府邸内,尚书周正源端坐案前,舔着手指翻动卷宗,正在聚精会神地细看这桩薛扬杀人案。
周正源是今年才从地方调上来的,四十余岁,下巴上一小撮山羊胡往前翘翘着,双目中闪着精明,通身有股说不清的官气。
他从前处理过大大小小不少案件,经验丰富又老道,不消太多功夫,便发现此案中存有疑点。
他思定疑虑,指节在桌面上轻轻扣击两下,撩起衣袍前摆,就要大步到刑部大牢里问话。
“尚书大人,信侯夫人求见。”还不待他走出多远,门外守鼓的差役就匆匆来报。
周正源脚步顿住,“咦”了一声,瞳仁闪了闪,忙吩咐:“快请侯夫人进来,再备好茶伺候。”
秦妙今天也穿黛蓝的衣裳,就像天空渐暗时的深色树影,极是低调,丝毫不惹人注目。
青杏抱着一方小匣,对刑部这块肃杀的地界有些怕,不敢乱看,低着头紧跟在秦妙身后。
周正源从未见过信侯夫人,他本是个地方官,与京城中各家贵族交往甚少,但一见到秦妙,还是热络非常地迎了上去,不顾自己的年纪是秦妙的两轮,整张脸因眯眼笑,褶皱丛生。
他施礼把人往里边请:“什么风把侯夫人吹了来,快到里头来坐。来人,看茶。”
秦妙与他客气几句坐下。
“尚书大人,妾身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妾身今日前来,为的正是薛扬一案。”
面对周正源这样一位朝廷命官,秦妙毫不怯弱,端起茶盏徐徐抿几口茶,可谓泰然自若。
周正源默默在心里打起了算盘。
这个犯事儿的薛扬,与秦相家一向交好,而信侯夫人乃是秦相的嫡长女……想必侯夫人是来为薛扬求情的。
周正源若想在京城里长长久久地当官,就必须要与皇亲贵胄打好关系,这些人同气连枝,权势滔天,他谁都得罪不起,还得卖命巴结。
他立刻陪笑道:“侯夫人放心,下官在此案中发现了疑点,依下官之见,薛扬未必是杀人者,一旦下官查清薛扬无罪,下官必定……”
秦妙笑着摇头,又摆了摆手。
周正源不解,询问其意。
秦妙递给青杏一个眼色,青杏立刻将小匣子抱到周正源面前,打开匣子,里面皆为金玉首饰,看上去价格不菲。
“尚书大人,这点东西不成敬意,还请笑纳。”秦妙自信满满,将周正源从进屋起的谄媚之态看在眼里,“妾身希望,尚书大人能给薛扬定下流刑,流放边关,永远不许薛家人回京。”
此言一出,别说青杏傻了眼,就连周正源都有些发愣。
秦妙并不怕他如何揣测她,她又补充道:“薛扬早得罪了我母家,令家母不喜,妾身听闻他犯了事儿,便想借此机会解决这个麻烦。他究竟有没有杀人,真相倒在其次了。也不知尚书大人肯不肯给妾身这个面子。”
秦妙一番话,还将秦家给搬了出来,不得不叫周正源费点儿心思琢磨。
薛家归根到底,只是个商人之家,怎比得上官宦之家尊贵?倘若薛扬开罪了秦家,倒霉在所难免。
要单说信侯府的面子,他其实不一定会给,毕竟信侯爷没什么实权在手,不过侯夫人的母家可是当今权倾朝野的秦相,这一点令他有所顾忌。
最最要紧的是,秦相家的二女儿,乃是闵王府的王妃,实打实的皇族中人,有这样一层硬关系,周正源彻底知道该怎么做。
他将拿匣子的东西收下,拍着胸脯打保票道:“侯夫人放心,堂审过后,下官一定发落了薛扬。还请侯夫人在秦相面前,略略提及下官的功劳,倘若闵王爷也能知晓一二,就更好了。”
他并不是贪财之人,把金玉首饰收下,无非是让秦妙相信他会替她办事。
秦妙听他提及闵王,呼吸一滞,复又挂上浅淡的笑意,离开了刑部。
青杏并不知晓秦妙打算把薛扬流放边关,直到跟着秦妙走出老远,她仍在恍惚。
“太太,咱们这么做,是不是太……太不近人情了……”青杏抬袖擦了擦额上的汗,在她身后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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