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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静娴严肃道:“要你烧便烧了,哪有那么多话。”
那床头的匣子她一向宝贝得很,从不让别人经手,秋蝉不明白怎么大好的日子竟要把这东西拿出来烧。
见秋蝉不动,薛静娴起身,找出那匣子,又叫小厮去端炭盆来。
心疼得很,秋蝉一把抢过匣子道:“姑娘莫不是魇住了,我瞧赶紧寻个大夫瞧瞧。”
见她一本正经,薛静娴笑着拧了她的面颊一把,从她怀里拿过那个匣子道:“我的东西,我要怎么处置,还要你来教。”
秋蝉委屈道:“我还不是怕,姑娘以后要后悔。”
薛静娴眉间涌起怅然的情绪,但仍旧是将那匣子打开了,里面的花笺泛黄,看着已有些年头了。上面用秀美的簪花小楷写着字,整整齐齐。
两个小厮抬着个炭盆进来,薛静娴从匣子里将花笺抽出来,散在烧得正旺的火上,那火苗一卷,燃着的花笺就像折翼的蝴蝶,迅速卷起化为灰烬。
秋蝉知道她在这事上花的心血,一面看一面抹泪。那一匣子的纸足有几本书那样厚,烧了小半个时辰炭火才渐渐熄灭,秋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薛静娴的表情却很平静,直到最后一沓花笺也被丢进炭盆中,她才累急了似地,靠在美人榻上微微阖目。
秋蝉抹了把脸,抢上前去拿铜拨子将余火扑灭,见薛静娴也不知在想什么心事,拿手巾垫着将那一盆的灰都端了出去。
三日之后便是大婚的正日子,天刚一亮,迎亲的正副二使已带着车队到了薛府门口,薛静娴身着皇后的翟服跪在门口听礼部的官员宣读册文,然后将皇后的金册和宝印交予她。
之后上了凤辇,她坐在华丽的宫车中,从午门最正中的门道进入紫禁城,礼部的官员在承天门宣读诏书,而同样身着九龙十二章冕服的毓坤与她一同到奉先殿谒庙,之后两人一同在皇极殿接受百官朝贺。
沉甸甸的凤冠压得她颈痛,薛静娴悄悄瞧一眼身边的毓坤,十二旒的冕冠衬得她越发面目如玉,但年轻的帝王表情肃然,似乎也满怀心事。
待到黄昏时分,薛静娴乘着凤辇入主坤宁宫,真正的合卺礼是在那举行。
除了秋蝉之外,另有八个宫人扶着她在坤宁宫中那张巨大的龙凤榻上坐下,也不知等了多久屏风外才有了动静。
她刚将手中的扇子举好,帝王的赤舄踏在青砖上的声音便回荡在耳畔。盖头叫一柄金如意挑开了,薛静娴正与毓坤对视,从她的眸子里,薛静娴望见深切的歉意。
有宫人端来合卺酒,低垂着眉目,薛静娴将挡在面前的扇子也放下了,与毓坤相交对饮,之后薛静娴听毓坤道:“都下去罢。”
大婚之夜,合该她伺候帝王更衣,薛静娴握住毓坤的手,两人同在榻上坐着。薛静娴站起身,想要为毓坤解下冕冠,却感到毓坤按住了她的手。
她似乎压抑着什么情绪,深深望着她道:“皇后,今夜朕……”
薛静娴却一笑,在她耳畔道:“陛下莫忧,姑母都同我说了。”
说完这话,薛静娴在毓坤眸中看到了讶异,她仔细端详着毓坤年轻却坚毅的面目,想到她如履薄冰的经历,心中涌起说不出的滋味,用力握住她的手道:“这些年,苦了你这孩子了。”
毓坤知道,她的娴姐姐是真的疼惜她。
被那样关切地注视着,毓坤的眸子也有些发酸,她是不愿回想以前的,反握着薛静娴的手道:“是朕有愧于你。”
薛静娴微笑道:“也并非如此,我打小失了母亲,多有姑母照拂,如今入宫陪伴姑母,也算是圆了份孝心。”
见毓坤还欲言,薛静娴食指放在唇畔轻嘘道:“外面还有人听着,陛下还是安寝罢。”
今日是大婚之夜,按照惯例坤宁宫的寝宫外还守着八个听房的嬷嬷,毓坤知道这并不是叙话好时候,只得任薛静娴起身,为她解下冕服,换了中衣在那张龙凤榻上就寝。
虽然是早春,寝宫中的炭火烧得很旺,蒸出满室椒泥的芬芳,毓坤额上沁出细汗,薛静娴给她打着扇,倒像是她们小的时候,同在小沧澜中消夏时的情景。
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毓坤感到薛静娴熄灭了帐中灯,在她身边躺了下来,两人并肩躺着,倒是难得的宁静安心。
毓坤没有想到她的大婚之夜是这样过的,一切的歉疚和不安叫薛静娴的善解人意抚平了,从容而大度,她确实是最合适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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