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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候提心吊胆的在早朝上待了一早上,也没见光帝有什么呵斥或是别的动静,等出了正大光明殿后镇北侯整个人一下子都放松下来了。

他还以为那个清河公主有多厉害呢,没想到也不过如此,也是想他一介王公贵族,就算再怎么样也会在陛下那里有几分薄面,岂是她一个小小公主可以撼动的?

于是,镇北候这愉悦的心情一直持续到正准备和杜氏母女二人其乐融融的用午膳的时候。

杜氏在镇北侯身边伺候有20年了,极为了解镇北候的心思,所以不过一晚上就已经将镇北候哄回来了。

甚至因为昨日的事,镇北候在心中对杜氏格外的愧疚。

想想也是,韩氏嫁到他镇北侯府,她带来的嫁妆那就是镇北侯府的,既是镇北侯府的,府中的女眷用上些许又如何,哪值得古烟那丫头那么小家子气?!

只是,就在三人和乐融融的说起要品尝古梅的手艺时,从宫中来了一道明旨,镇北候只好搁置下来前去接旨。

这道明旨大概意思就是:

朕久居宫中,不曾听闻宫外之事,昨日朕的宝贝公主在镇北侯府受辱,镇北侯竟然敢以区区一介妾室来迎公主,以下犯上,罪不可恕。

责令镇北候自今日起,闭门修身养性,治理后宅,何时治理好了,何时回朝听政。

镇北候:!!!

什么时候宫中的明旨这么不值钱了,竟然为了呵斥自己,皇上下了这么一道明旨,这是要让他羞愤死啊!!

亏他还以为清河公主在陛下那里也不过如此,却没想到……

“陛下,陛下,这是,这是要臣的命啊!臣,臣如何能当得陛下这般?!”

镇北候跪在地上的身子直接瘫坐下去,起都起不来,当着传旨太监的面老泪纵横。

今日出来传旨的太监,正是光帝身边近身侍候的张公公,他看着镇北候涕泗横流的模样,嫌恶地皱了皱眉,将脸别到了一旁,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侯爷莫怪陛下,这回实在是侯爷也太不知尊卑有别了!

殿下那是何等的人?陛下都恨不得将殿下捧在掌心里,要星星不给月亮。可是你竟敢慢待公主,还让公主今天特特写了一份折子到陛下那里,奴才看您这真的是……老寿星吃□□啊!”

嫌命长了!

镇北候听了张公公的话,整个人彻底的瘫在地上,他现在才知道为何陛下没在早朝上呵斥自己,想必那时候清河公主的折子还没递上去。

“这,这,臣知错了,还请公公转告陛下,待下次臣请公主来的时候,一定用最高的礼节迎接公主,那些闲杂人等陈一概不会将她带来!

还行,还请公公在陛下那里美言几句,看看这这明旨可否收回……”

镇北候嘴唇颤抖,拽着张公公的衣裳求情。

张公公弹了弹衣裳的褶子:

“侯爷要知道,君无戏言,况且昨日侯爷府外发生的所有事,陛下皆已经知道。

一介妾室竟然敢动用主母的嫁妆,侯爷这后宅当真是管得极好!现在侯爷还是先管好自己这里吧,估摸着再过一会儿韩家就要来人了。

老奴这还要奉陛下旨意去瞧瞧公主,看有没有被侯爷给气坏了身子,这就告辞了。”

镇北候呆滞的看着张公公,渐渐远去,没过多久,管家小心翼翼的说道:

“侯爷,韩家老爷来了。”

镇北候面色惨白,可是却不敢将人拒之门外,张公公那话的意思,想必韩家此次能来也是得了陛下的授意,他可没那个胆子。

“快请。”

韩家如今主事的,是韩家嫡幼子。

昔日韩家嫡长子在战场上过世,尚未及冠的少年郎,连亲都不曾娶,更不曾留下一丝血脉。

韩家家主最后做了决定,将韩家交到了嫡幼子的手上,但要将幼子膝下的血脉过继一个到长子的名下,总不至让长子身故后连个摔盆,供香火的后人都没有。

这韩家嫡幼子虽然在大事上有些不成器了一些,可是他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能生,后院妻妾多,儿子也多过继一个子嗣到大哥的膝下倒也不成问题。

而古烟早逝的母亲,就是这位嫡幼子的同胞之妹。

镇北候听到来人是韩家嫡幼子韩子颉,整个人脸色都青了。

这整个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韩子颉就是一个混不吝的,此次若是由他出面的话,根本不会讲什么情面道义,镇北候府不死也要脱下一层皮!

韩子颉坐在花亭,虽是初春,可是手里那把扇子摇得格外的欢实,还跟自己身后随侍的下人小声嘟囔:

“韩家现在是越来越不行了,之前小妹病逝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可他们一个个都想当缩头乌龟!

现在看来还是我这外甥女不得了!亲爹都下得了手,这点,随我!”

下人抽了抽嘴角,提醒道:

“老爷今天的事,老太爷是全权交给您了,要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回去,只怕老太爷那交代不了。”

“行了行了,别说了,老头子都放权给我了,还在这些事要抓这么紧做什么?烦死了!你放心,我今天一定要从他古致远身上扒下他最后一层皮!”

于是,就在镇北候腿脚颤抖着,被人扶到花厅的时候,就对上了韩子颉那笑得跟狐狸一样的脸。

见了镇北候,韩子颉也没二话,连寒暄都没有寒暄,直接劈头盖脸的说道:

“镇北候真的是玩的一手好手段,昨天要不是在外面让我那外甥女揭穿了你身边妾室的嘴脸,只怕我韩家现在还要被蒙在鼓里!

按理说我妹妹乃是外嫁女,她的嫁妆自然是要随她的儿女,可是我瞧着我这外甥女是守不住她的嫁妆了。

今日就让我先代外甥女点一点妹妹的嫁妆,之后我韩家会派专人来守着,待我外甥女出嫁之时,十里红妆,风光送她出嫁。”

韩子颉劈头盖脸的一通话,让镇北候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僵硬的笑了笑:

“这,这二哥,你这是不信任我古家呀!”

“呸,别叫我二哥,这听着我都嫌脏了我的耳朵!我信你古家?我怎么信?!

你没听我外甥女都说,我妹妹的嫁妆都让你那贱妾融了给你那庶女做了头面?!

你今天要是不把这嫁妆给我好好点清楚,那我可就要让我家老爷子进宫,到陛下那里告上一状!

只是不知道刚刚受了一道陛下明旨的你,可还能继续承受得起?!”

镇北候拍案而起:

“大舅子,你可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

“我把事情做得太绝,我呸,清河公主那是什么人?都能为我那外甥女打抱不平,可想而知你古家到底做了什么事?!

我今天就把话放着,今日我妹妹的嫁妆点不清,那明日咱们就御书房见!”

韩子杰这话说的很光棍,可是镇北候深知他这个大舅哥的本性,不敢有半点懈怠,只铁青着脸,让管家去开了库房:

“管家,让人去开库房,将夫人生前留下的嫁妆一一清点,免得大舅子说我侵吞了夫人的嫁妆!

只是待这嫁妆清点完,我古家与韩家的情谊也就到此为止!”

韩子颉抿一口茶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哎,等等不急,小青去交将前小姐出嫁时的嫁妆单子拿上,就跟他古家的管家一起好好对对。

什么时候对完了,结清了咱们走,反正老爷我闲着没事,正好有这个闲心等!”

“韩子颉,你莫要太过分!”

“我过分?!”韩子颉一双狭长的狐狸眼中泛着冷光:

“我外甥女堂堂候府嫡女,在外吃穿住行,连个庶女都不如!

她生母的嫁妆被妾室带在头上,被庶女融了头面,她在你这府中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你说我过分,我今天还就更过分了,今日这嫁妆要是少一分一毫,咱们明天御书房见!”

镇北候手指紧紧抓着椅臂,随后一挥袖子,一下子又坐了回去,语气硬邦邦的说道:

“好好好,不过就是妇人贪恋首饰的好看,戴上一戴又有什么?既然你韩家今日要我和我古家恩断义绝,那我就成全你!”

韩子颉对于镇北侯的话充耳不闻,两个人各自占据一方,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水,可是整个花厅里弥漫着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只是,韩子颉不过才看着下人换了两回茶水,就看到小青面色难看的走了过来:

“怎么这个时候我就回来了?”

“老爷,小姐的嫁妆已经点完了。”

“啪——”

“古致远!你给我好好说道说道,我妹妹当时的十里红妆,不过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就点完了,那剩下的东西呢,进了你的狗肚子吗?!”

韩子颉虽然没有长在军中,可是家里是武将世家,所以说起话来也粗了一些,镇北候被这话问的脸红脖子粗:

“韩子颉,你放肆!管家!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管家颤颤巍巍的从远处走过来,小声的说道:

“侯爷,自从夫人过世,是您将府中后宅一应事物都交给了杜夫,杜姨娘掌管啊,库房的钥匙,杜姨娘那里也有一把。”

“那登记造册之人呢,他们总该知道这里面东西的去向吧?!”

管家这下子更颤了:

“侯爷忘了吗?因杜姨娘掌管府中一应事务管理有方,您特令她自己随意提拔府中下人。管理造册之人,乃是杜姨娘的亲娘舅……”

镇北候这下子整个人被气得嘴皮子都哆嗦起来,他重重地在案几上一拍,喝道:

“还不快让人将杜氏找来!”

韩子颉这时候凉凉的说道:

“这就是侯爷说的,让我信你古家?!我/他/娘的信的起啊?!”

镇北候面色青灰,可是还要安抚韩子颉:

“二,二哥莫急,我我想问问那贱人,想必她这些年身处后宅,没有多少花银子的去向,最多只不过是换到她那小库房去了,我我一定把夫人的嫁妆凑齐了!”

镇北候没想到会发生这么没面子的事,整个人只好又开始放下姿态,低三下四的想要跟韩子颉求个面子情。

可韩子颉完全不吃他这一套,只是一句接一句地讽刺着他,直到杜氏来了。

杜氏被带来的时候还有些不明所以,只知道一家人正准备吃饭,镇北侯就被叫去听旨了。

杜氏不曾见过韩子颉,所以过来后只是依着往日里的模样,屈膝行了一礼。

韩子颉直接杯子砸过去:

“一个奴才,看到老爷我,竟然也配成这样的礼,难怪气的清河公主要在陛下那里参一本!”

杜氏直接傻眼了,镇北候也不去管她,韩子颉冷冷一笑:

“小青去帮她,让她知道奴婢该是怎么行礼的!”

韩子颉话音刚落,小青就直接出现在了杜氏的身旁,镇北候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看到小青直接踢到了杜氏的腿窝。

杜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双膝直接跪在了那碎裂的瓷片上,随后小青又按着杜氏在地上重重的扣了一个响头。

杜氏自从被镇北候收房后,哪里吃了这样的苦,只不过是扣了一个头,双膝的刺痛,就让她瞬间哭爹喊娘起来:

“侯爷救我,侯爷救我啊!妾身好痛啊,妾身好痛,快救救妾身!”

韩子颉继续冷笑:

“看来你还是没学乖啊!”

杜氏听着韩子颉冰冷的声音,浑身一抖,瞬间无师自通,连连叩首:

“求老爷饶过贱妾的一条贱命,求老爷饶命!!”

镇北候看着自己往日里放在心尖上疼宠的爱妾,不到片刻就被折磨的不成人形,整个人瞬间气血上涌,指着韩子颉手指颤抖:

“你,你,你!”

韩子颉慢条斯理的帮镇北候把他的手指收回去:

“老爷我向来不喜欢人用手指着我,要是搁我们府里早就让人剁了,现在咱们还是来说说正事吧,我妹妹的那些嫁妆到底在哪?!”

韩子颉一提这事儿,镇北候浑身的气焰瞬间像是被戳漏气的气球一样,泄了个底。

“杜氏,你把夫人的嫁妆到底搬到哪去了?!”

杜氏没想到今日会提起韩氏生前的嫁妆,整个人僵硬地跪在原地,浑身都哆嗦起来,可是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那些嫁妆,大多被杜氏这些年熔的熔,卖的卖,大部分得来的银钱,都用来疏通人脉,讨好人了。

韩子颉看着杜氏不配合的模样,抬了抬手,小青又要动作,下一秒杜氏就像杀猪似的哀嚎起来:

“我说!我说!我都说!夫人的嫁妆可都全都用在侯爷你身上了啊!

咱们府里进项颇少,这些年侯爷又喜欢学那些文人附庸风雅,爱那些古玩字画。

这里面的银子大多都是夫人嫁妆变卖所得,还请这位老爷饶贱妾一命!!”

杜氏说的三分真,七分假,不管怎么说,镇北侯是信了,只是,韩子颉却不信她的鬼话:

“我妹妹的嫁妆被变卖给你们填府里的窟窿了,那我倒想问问你这浑身上下穿的带的哪一样,不是我妹妹嫁妆里的?!小青!”

小青站在杜氏的身后,面无表情的说道:

“此人头上带着先帝二十三年赐给府里的南海红玉头面,手上是太后曾赏赐的金镶玉缠凤镯,七彩碧玺祥云戒指,身穿御赐烟绫罗制的衣裳,这里面样样都是小姐的嫁妆!”

小青面无表情的说完这些后,韩子颉拍了拍手,似笑非笑的说道:

“好,好得很!堂堂一介妾室,竟然敢将主母嫁妆的御赐之物堂而皇之的戴在身上,呵,小青,咱们走!去陛下那里讨个公道!”

镇北候想要将人拦着,可是却死活也拦不住,等韩子颉都走远了,镇北侯这才让管家扶着自己,走到杜氏的面前,随后飞起一脚,直接让杜氏飞了起来,在地上滚了几滚。

“贱人,什么东西该动不该动你不知道吗?来人!给我打!别打死就行!让人将她身边的奴才都给我严加拷问,务必要问出所有东西的去向!”

躺在地上像是死了一样的杜氏这会儿才打心眼里害怕起来,她哪知道韩氏的嫁妆里有哪些东西是御赐之物?只不过是瞧着长得好看,她能看上眼的就都搜罗了来。

以她的身份,佩戴御赐之物……杜氏这么一想,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接晕了过去。

只是,花厅里发生的事,古梅一概不知,这会儿古梅正拿着林家的帖子,准备去林家随林家主母一同去拜见皇后。

而另一边,接受了张公公那心疼的语气慰问和光帝特特让人从宫中送来的美味食材,陆袅袅还是做出了一副被气到的模样。

这让张公公临走的时候,看着陆袅袅的眼神还带着心疼,又劝慰了几句,这才踏上了回宫之路,而陆袅袅相信,他回宫之后就知道怎么说了。

之后,陆袅袅让厨房将光帝让张公公特地送来的食材做好后,便和古烟坐在桌前津津有味的吃着丰盛的午膳。

因为公主府众人发现自从古烟来了之后,虽然吃的多了些,可却也带公主殿下也能多用一些,所以每个人都打心眼里喜欢古烟,也愿意让厨房多做一些古烟偏好的食物。

这让古烟对这里越发的乐不思蜀起来,两个人正气氛融洽地用着午膳,而另一边陆袅袅派出去打探的下人也回来了。

陆袅袅秉承着原身顺心而为的性格,也没讲什么规矩,一边吃饭,一边让人将今天发生的事细细讲来,就像听故事一样。

那下人是个擅长讲故事的,说起话来一波三折,只听到古烟连吃饭都忘了。

“哇,这位小哥真厉害,讲故事就像是亲眼看到的一样!”

陆袅袅笑而不语,自从知道古烟的事后,古家她就让人进去埋了眼线。

等听到最后,古烟听那些人说起母亲的嫁妆,其实大部分都被杜氏挥霍掉了,整个人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

陆袅袅从旁边握住古烟的手拍了拍:

“莫要难过,往好处想一想,既然这事已经公之于众,那不管怎么样,镇北候都会想办法将你母亲的嫁妆补齐了。”

古烟僵硬的笑了笑:

“我只是为母亲不值而已。我记得,奶嬷嬷说母亲和他在婚前便已结缘,婚后对他更是一往情深。

甚至当时镇北侯府还处于没落的时候,是母亲带着十里红装嫁进来,辛辛苦苦帮他打理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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